要说顾棠，这个项目还没开始，她一个人就得了8万块的奖金了，这在皓普的历史上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一开始出来的时候还对顾棠有点意见，但是听说她这一个多月，硬生生把人家的说明书都背了下来。
  这心性一般人的确是做不到，皓普就没人能做到。
  听到最后，兼职司机也只剩下满心的“卧槽”了。
  南口市是个新建城市，景点不多，满打满算就是一个三四百年前的古建筑，再加一个植物园，还有一个刚建好的主题乐园，这两位客户里头，年轻的都已经秃头了，主题乐园先排除，那就只剩下古建筑跟植物园了。
  第一天去逛了逛古建筑，第二天是植物园。
  连兼职司机的外语水平都突飞猛进，从不敢说到了“管他对不对，大不了加上肢体语言”，顾棠就更不用说了。
  兼职司机简直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棠说得很简单，没什么复杂句式，完全原先课本上教的什么倒装句，以及高考必备高分句型等等，但是就是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兼职司机听来听去都能生出个感慨来，原来这单词能这么用，原来当初我都学过。
  第二天下午，四人两前两后慢悠悠在植物园巨大的温室里走着。
  20块钱的门票不算便宜，而且又是工作日，温室里的人不多，很快，两拨人就分开了。
  怀特跟顾棠走在前头，安东尼跟兼职司机走在后头，而且距离越拉越远。
  顾棠觉得这个配对不太对来着。怀特会说中文，她会说英语，安东尼的中文水平仅限于“你好，谢谢”，兼职司机的英语水平刚刚到吃饭问路这个阶段，就很离谱。
  她有这个警觉性，兼职司机却没反应过来，他满心都是：我要跟他练习英语，然后就被安东尼带偏了路。
  又往前走了两步，怀特站住了，“顾女士，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兴趣来霍夫曼信息科技公司工作？”
  这是要挖角？顾棠微笑看着怀特。
  怀特道：“霍夫曼公司看重你的态度、学习能力和发展潜力，你的职位将会是我的助手，负责整个大中华区的外包业务。你工作的常驻地点在港城，基本薪水2万起，将来会有机会去总公司深造，也有可能去总部工作。”
  “霍夫曼公司跟世界排名靠前的理工学院都有合作，我们可以给你提供继续深造的机会。”
  “你知道的。”怀特耸了耸肩，“大中华区的人口密度，还有发展速度，它将是下一轮主要的经济增长点，我们很看好大中华区。”
  好巧，霍夫曼公司的想法跟她一样。
  顾棠微笑道：“首先感谢霍夫曼公司对我的看重，不过我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这是我负责的第一个项目，我希望能看着它稳定下来。”
  怀特有点遗憾，不过这个理由不让人讨厌，他也没说什么在霍夫曼公司，你也一样能监督这个项目，他又抬脚往前走了。
  顾棠又加了一句，“如果我要跳槽，我会第一个考虑霍夫曼公司的。”
  怀特从里头品味出了一点别的意思，他思来想去，他甚至觉得顾棠可能是认为这不是挖角，而是试探？
  但是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人虽然没挖来，但是这么好的条件都没挖走她，至少项目不用再担心了。
  “那很好。”怀特先生道，“霍夫曼公司的大门永远冲你敞开。”
  第二天下午，怀特跟安东尼上了回国的飞机，没两天，皓普就收到了霍夫曼公司空运寄来的第二批样品，有了这个再加上第一批样品，至少流水线能开起来练手了。
  等大货的这两个月，顾棠白天在车间跟大家一起制定操作标准，合格检测标准，晚上则是一天去各个车间学习别的产品的生产组装过程，为将要开始的项目积累经验，另一天则在宿舍里学习。
  她现在住的是单人间，客厅在她的要求下改造成了书房，没人打搅，效率就更高了。
  这时候还没以后那么严格的管理制度，什么不能串项目啊，资料严格保密等等，总之半个月过去，顾棠把皓普的项目摸了个遍，皓普的项目繁多，有cd随身听，还有上回顾招娣给顾天恩买的游戏机，这边也有生产，下来还有摄像机、剃须刀等等，还有个出口的远红外超声医疗器械。
  顾棠也去买了个外观质检没过的游戏机，惊得7车间的主任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你也玩游戏机？”
  “总要放松一下嘛。”顾棠微笑道。
  车间主任不信邪拿来了他们购买的用于质检的卡带，顾棠扫了一眼，《恶魔城》系列。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顾棠给他演示了一下什么叫一命通关。
  车间主任一脸怀疑人生，回去办公室的背影都有点秋风萧瑟的感觉。
  人否？
  顾棠各个车间转了半个月，等到电脑笔记本项目开会的时候跟赵普汇报去了，中心思想就一个：自动化操作。
  “比方车间扭螺丝的操作，我听安东尼说过，他们在本国的工程已经全部使用电动螺丝刀了，我在各个车间学习的这半个月，发现我们花在扭螺丝这道工序上的人数，基本是整个生产线人数的十分之一。”
  “这是整个流水线最最能用重复性劳动来形容的工种，基本没有技术含量，我想如果想改进自动化操作，可以从这个工序开始，尤其是拧螺丝操作比较多的项目。”
  赵普一边听一边记，还没说话，副总经理乔东俊说话了，他笑眯眯的，语气听着很是腻歪，内容更是冲着让人下不来台的效果来的。
  “顾副主任就是拧螺丝上位的，如今要堵死这个上升渠道了？”
  大会议室整个笔记本电脑项目组，还有公司的领导层全都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说话的。
  乔东俊是陪着赵普一起创业发家的人，总爱摆架子，但因为是元老，没什么人跟他当面计较。
  顾棠微笑，腔调都没变，“乔副总经理，自动化操作是现代企业转型必经之路。”
  总之看皓普的发展历程，是一直站在时代前沿的，那么不管是技术，还是管理，皓普应该都是转型迅速的。
  那乔东俊这种人，顾棠觉得他很快就要被时代的洪流抛下了。
  所以顾棠就这一句，接着她拿起了霍夫曼公司寄来的样品，道：“大家看这个主板，背面的焊点均一，这不是手动焊接的产品，这是用回流焊技术焊接的产品，我想为了扩大公司的业务范围，提高公司的国际竞争力，回焊炉是不是也要用起来了？”
  “你说的我会仔细考虑的。”
  “你大学都没有上过。”
  赵普跟乔东俊的声音同时响起，内容却截然不动，赵普眉头一皱，道：“大学不是衡量人才的唯一标准，我们是工厂，你我又有哪个上过大学的？都是在工作中一点点学起来的。”
  乔东俊这才不说话了。
  会议结束，跟顾棠比较熟悉的，原本第3车间的技术支持过来小声说了一句，“你前两天拒绝入组的那个质检人员，是他老婆的侄子。”
  顾棠挑了挑眉毛，这是知道电脑笔记本两个车间的收入比工厂平均水平高20左右，而且还是公司的重点项目，所以想来镀金加赚钱？
  虽然会上闹了点不太愉快，不过有赵普看着，再说顾棠也没什么可怕的，她的名字都在客户那里挂了号，乔东俊能干什么？
  他敢干什么？
  到了四月底，大货终于到港了，南口市政府为了这个史无前例的大单子，还给他们开了绿色通道清关。
  五月头上，新项目轰轰烈烈上马，赵普看着欣欣向荣的2、3两个车间，感慨道：“可惜没把所有的配件都争取过来，唉……不过也难怪，要是我，也不会把所有配件都放在一个工厂生产，风险性太大。”
  顾棠道：“也许过两年我们就能生产自己的产品了，到时候就没风险了。”
  这对话逻辑性略显生硬，不过没关系，顾棠想说的就是“生产自己的产品”这七个字。
  她不相信赵普没这个意识，他已经做到南口市的龙头老大了，下一步就是转型，没人不想做原创的。
  代工才能赚多少钱？还得仰人鼻息地活着。
  赵普过了好久才道：“这个项目好好做。”
  大老板虽然有点遗憾，不过皓普生产的可是最重要的主机部分，其他一切没有都可以，就主机不能没有，那些小的外包商送来纸壳，电脑包还有鼠标、电源等等配件的时候，那个羡慕夹杂着嫉妒的态度，让赵普笑起来都比平常多露半颗牙齿。
  随大货一起到南口的，还有工程师安东尼。
  顾棠跟兼职司机去借机，两个月不见，安东尼的汉语水平又有退步，“你好”的发音更加奇怪了。不过没关系，顾棠的外语水平又进步了，让安东尼放下心来。
  第二天，顾棠跟兼职司机又带着安东尼到百货商场去买东西。安东尼这次要在工厂待整整一年，各种生活日用品还有衣服等等，都需要采购。
  逛商场这种活动让兼职司机觉得很痛苦，他在边上找了个早茶铺子坐着，跟顾棠道：“辛苦你了。”
  虽然这费用霍夫曼公司报销，不过工程师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朴实，他们没去奢侈品商场，而是选了中端的商场，下头还有个大超市的那种。
  顾棠陪着安东尼买东西，两人有说有笑上了自动扶梯，下头角落里有个人面色阴暗地看着两人。
  顾招娣。
  顾招娣是来买新衣服的，她做这行的，赚得大多数钱都花在自己身上了，而且她自诩走的是高端路线，所以衣服要追求品质，那花费就更多了。
  而且因为做这行的工作时间基本都是晚上到凌晨，基本上是天天熬夜，那护肤品也得用好一点的。
  不过现在她接的都是散客，也没有像她上个老板那么有钱的人了，所以顾招娣也去不了顶级的商场，只能来这种地方了。
  顾招娣看着顾棠的背影，一脸的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她居然找了个老外金主？
  上了高中就是好，学了两句洋文，业务范围也比她扩展了很多，顾招娣酸不溜溜的想。
  跟顾招娣一起来逛街的同行喂了她两声，嗤笑道：“你不会没见过外国人吧？”
  顾招娣反应过来，用笑声掩饰了她的紧张，她可不能跟她妹妹打照面，她现在的名字叫安妮。
  招娣？这名字多土啊，万一被她叫出来，她还做不做人了？
  顾招娣把同伴的胳膊一挽，道：“咱们去隆基广场吧，我仔细想了想，咱们可是靠脸吃饭的，还是得买好一点护肤品。”
  同伴不疑有他，想了想也同意了，两人转身就走。
  顾招娣忍不住又嘲笑了一声，“我看那老外至少四十多了，头还是秃的，听说老外身上都是臭的，也不知道她图什么？看着挺眉清目秀一个小姑娘。”
  “还能图什么？图钱呗。”同伴说着有点伤感，“干这行的，难不成能自己挑客人？”
  这话让顾招娣从里到外高兴了起来，“看她那老外也不怎么有钱，这地儿可不怎么好，可见那老外也不怎么喜欢她。”
  同伴笑了一声，道：“老外都精明。”
  不过这一幕还是深深的刻在了顾招娣的脑海里，她最讨厌的顾克妹也沦落到了这个地步，让她非常的开心。
  作为一个过来人，顾招娣已经给她想好了结局。
  三年之后就得被人抛弃。
  不过回去的路上，顾招娣路过书店的时候还是买了两本外语教材，顾棠能行她为什么不行？
  她当初也是学过abcd的，但是晚上回去书一翻开，顾招娣抓瞎了。
  她连初中都没上完，连一元一次方程都不会解了，更别说从来没用过的外语了，这两本书当天晚上就加入了催眠大军。
  当然同在发廊的同行也问过她买这个干什么？顾招娣急中生智现场编了个理由，“我打算说我喜欢学习，是出来赚学费的，客人就喜欢这种。”
  别说效果还挺好，但是没过两天，整条街上的发廊全都是身世凄惨，却又一心好学，迫于无奈陷入泥沼的姑娘，又给顾招娣起了个半死。
  这些人都不会自己想主意的吗！而且一窝蜂都涌上来，没脑子吗？这还怎么赚钱！
  转眼间项目已经进行两个月了，进展十分顺理，而且得益于皓普大笔的奖金跟工资，顾棠提前半年完成了她租下两整栋楼收租的目标。
  顾棠再次算账之后，打算再租两栋楼，并且每栋楼雇上一对老夫妻当管理员，负责看门、打扫卫生，换换楼道里的灯什么的。
  下一步就是要开始购入合适的不动产了。
  这个也分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