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熙点头：“的确，因为夏国是你们心中汽车荒漠吗？！”
  这个说法让加布里尔想到了自己一开始的自大想法，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庆幸那只是他心里想的，没有说出来，否则的话，真是无地自容。
  不过他立刻就说到了这件事的引申，“但我觉得，一篇文章只能引起波澜，并不能引起轰动。要想让这事儿彻底的发散开来，我需要再做一件事。”
  何熙此时对加布里尔有种同道人的感觉，这是个很有想法而且很有策略的人，果不其然加布里尔说：“我想在美丽国举办一场碰撞测试直播，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那里的电视技术已经很先进了，你在这边比赛，电视就可以同步播放。”
  “我想要长城跟其他的车辆一起比较。而且我的那些保险公司赞助商他们对这个非常感兴趣。你知道的，汽车安全性能越好，他们需要赔付的保险就越少。”
  “我相信，这一场直播一定会让我们名声大噪，当然这对长城也有好处，长城的性能这么好，你不想出口吗？这是打开市场的好机会。”
  他也说得清楚：“这也是感谢你无私地给我那么多有用的建议！”
  何熙真是觉得，做好事是有好报的。
  她问：“这是好事，其实完全不用经过我，你是有难办的事情需要帮忙吗？”
  加布里尔点头：“我需要五台长城汽车，运输到美丽国。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出口，夏国的政策我完全不懂。我想请你帮忙，当然，我们是中立机构，所以一切费用包括车钱我们会付的。”
  何熙直接伸出了手：“没有问题。”
  85. 三章合一  美丽国的新话题
  随着加布里尔的离开, 展销会也在当天结束，晴天机械一行人就立刻收拾了东西，回京城的回京城, 去海州的去海州，各有忙碌。
  高乐乐的确预料的没错，长城汽车的成绩实在是太耀眼了，第二天简讯就在夏国日报登了出来：“11月5日, 第一届全国汽车展销会在海城市闭幕，本次展销会有45家汽车厂家参会, 共展出了62个品种汽车, 共计销售汽车16322台, 其中晴天机械生产的长城牌国产小轿车共卖出16122台，成交额达到128976万元，这是夏国历史上成交量最高的小轿车。”
  本来上次碰撞测试就已经在大家心里形成了一个印象——长城汽车质量特别好, 世界都数得上。
  那现在，销量在另一个维度确认了长城汽车的地位，这是夏国历史上成交量最高的小轿车，就是名副其实的国民汽车。
  至于那个曾经一个月从7万五千块，提到了20万元的东方红小汽车，还有在电视上做广告说什么“万水千山都不怕”的合资车, 虽然在之前炒的沸沸扬扬，但不过寥寥几天，已经无人问津了。
  唯一提到的，就是有人做了个算术题：“那除了长城，这个展销会一共就卖出了200台啊，s系列和东方红这是没卖几台的样子？！”
  事实就是这样。
  东方红本就是落后产品，价格还比长城高四万块, 从第一天开始，就彻底被长城碾压，压根无人问津。
  至于s系列，他们本来销售出去了99台，但随后就退了72台，也就是说一共卖出了27台，可谓惨淡经营。
  不过何熙倒是不知道东汽的情况，只知道从展销会后，东汽就没了声音，而且半个月后，广告到期，国家台的广告也撤了下来，没有再续。
  何熙回到海州后，就先给加布里尔办理五辆车的托运——这不算是出口，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应该可以比拟当年何熙带着工人去樱花国拆线生产线，在那里买了冰箱洗衣机之类的带回来，只需要缴纳关税就可以了。
  所以手续什么的都非常简单，这天将货交上，眼见着五辆汽车装入了集装箱，何熙就和曲荷一起往回走。
  曲荷看着辽阔的大海，忍不住问：“你说加布里尔将这车弄过去，如果他那个什么节目红了，很多人都看了，是不是我们的车很快就能卖到美丽国了？”
  她还挺忧愁的，“那咱们现在产量有点不够啊。咱们年产量现在是两万台，也就刚刚够国内，要是出口的话，差不少呢。”
  “齐舟厂现在怎么样了？他们研究的怎么样？能下线了吗？”
  她说的是何熙交给齐舟厂的新活——去年齐舟厂将所有的压力机交付使用后，何熙就觉得齐舟厂这边不但技术好，有研发能力，还很吃苦耐劳，于是就跟厂长鲁大华提了个要求，“我们的装配线现在产量只有两万台，机器在这里，图纸也有，能复制吗？”
  其实复制这事儿，对于夏国人来说，那真是祖传的手艺了。
  不过鲁大华这人很是慎重，听了就说：“我得带人去看看，然后给你答复。”
  他带人在海州汽车厂整整住了一个星期，就给何熙一个答复：“大致没问题，但是装配线有很多先进设施，譬如说电子眼之类的，我们是做不到的。”
  但这个何熙有准备啊，当年从洋垃圾那里，一方面是运送了不少二手设备，另一方面艾米丽也是大胆，她本来就是汽车零配件厂吗？那机器既然是要炸掉的，艾米丽直接将关键拆卸了混在洋垃圾里送来了。所以何熙这里有不少先进的零配件。
  另外，这些洋垃圾可是有不少报废的设备，当初在分拣的时候，各个厂的技术工人就发现了，有时候看见真的需要的，就给何熙报备，说是回去修修能用，何熙一般都同意了。
  后来，她就干脆专门招了些退休的老师傅，让他们盯着分拣出来的这些报废设备，看看能不能修理再次使用，没想到，很多都可以。
  现在垃圾公司可不仅仅是靠着卖二手原料挣钱，这方面的利润也不少，当然，何熙能用上的东西，其实都留下了，仓库里堆满了。
  有了这些东西，鲁大华还有什么做不了的，立时就拍着胸脯：“交给我们吧。”
  从六月份到现在，也小半年了，曲荷自然着急。但何熙却是知道，虽然说是有图纸有样子，但仿制其实很麻烦，这点时间根本就不够。
  毕竟其他几个厂子，譬如电机厂什么的，都在干这事儿呢，但现在进展也就过半而已。
  不过何熙并不急，笑着说：“着什么急啊。就算是加布里尔在那边大爆了，也是增加我们的知名度而已，我们想要进入美丽国市场，其实要过好几关呢。”
  曲荷对这个可是不了解的，一听连忙问：“不是运过去就可以了？”
  曲荷做办公室挺不错的，但是对于这些她真是不太懂，何熙就跟她解释：“你知道，到美丽国本土销售汽车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整车运过去，一种是零部件运过去到本地组装。”
  “第一种运费贵，第二种就要面临一个问题，需要所有的零部件都通过美丽国的各种技术认证。”
  “但现在，第二次石油危机后，因为樱花国的汽车省油，对美丽国的汽车市场造成了冲击，他们为了抵制樱花国，顺便拯救他们岌岌可危的汽车工业，就出台了一系列措施，要求在本土建厂。”
  “其实他们就把第一条整车出口到美丽国的路断了。我们要想登陆美丽国，只能走第二条。但对于我们来讲，这并不合算。我们只是个刚刚兴起的汽车品牌，你看看，我们国内的生产线都是单个，连个复制还没拿出来呢。别说零配件厂建厂，就是装配建厂，我们的都没有这个生产线和金钱。更何况，还有重重贸易壁垒，想要突破，太难了。”
  曲荷虽然不懂技术，但是晴天机械的情况如何不知。
  何熙有句话一直在强调，他们太年轻太薄弱了，事实也是如此，毕竟，这些生产线可不是从别人手里正常买来的——故障了有厂家修，坏了可以换，觉得产量不够了，可以再买一条。
  他们所有的生产线都是孤品，现在还在努力的复制一条扩大产量。
  这样如何去登陆美丽国呢？
  曲荷忍不住叹口气：“那咱就先专注国内？不想国外的事儿了。我就是心疼，我觉得咱们的车在美丽国的碰撞试验一定会引起波澜的，用不上就太可惜了。”
  何熙就笑了：“那也不是用不上，明年产能就能扩大了，咱们可以去别的国家啊？听说他们的品牌在其他国家出口，都老挣钱呢，那会儿碰撞试验的余威已经传播的够远了，这不是免费的广告吗？咱们也竞争一下？”
  曲荷就知道，何熙的脑子是真灵活，她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我听您的。”
  何熙这边处理好了，倒是生产和发货都不用她，这些年，何熙已经建立好了自己的管理队伍，这些人里面，有佟岁民那边介绍的大学毕业生，也有社会招聘的，还有当年从小李村开始跟着她干的，林林总总，她已经能把自己解放出来了。
  所以，她根本就没回青阳县，而是让伍永城开着一辆新上牌的长城汽车，去了京大。
  倒是临走的时候，曲荷提醒了何熙一句：“您可别忘了，11月15号，您家老太太七十大寿，提前回去。”
  张贵芬今年69岁了，按着南河省这边的规矩，老人整寿是要提前一年过，所以今年就要给张贵芬过70大寿。
  这可是大事儿，李大壮作为儿子，从翻了年就开始惦记着。
  张贵芬这一辈子操劳，跟着老头子闯关东养孩子，好不容易回了老家，老头子却早死，女儿也一辈子不幸福，受尽了苦难。
  上次六十岁的时候，她就说什么也不过——人穷倒不是问题，那会儿大家都穷，主要是李红梅的婚事，几乎是所有亲朋好友的挂牵着，对人家来说，这是关心，可是对李红梅来说，这是挖心。
  张贵芬舍不得自己闺女被人议论前后，说什么也没让办，就在家里吃了碗面条。
  这次70岁大寿，一是李家富裕了，二是何熙出息了，张贵芬就松了口，李大壮就要大办一次，要把亲朋好友都请来，给老太太拜寿热闹一下。
  李大壮对于孙辈的四个孩子，就一个要求，要求他们每人准备个礼物给老太太，寿宴当天当着大家面送给老太太，这是哄老太太高兴呢。
  何熙自然记得，她心里已经有数了，跟曲荷说：“放心吧，你多盯着点，有事让打电话给我。”
  等着到了京城，伍永城就开着车一路进了京大，不过这次却没有在办公楼前停留，而是何熙指点着，一路向里开去，最后绕到了后面，进了一条小巷子。
  何熙指挥着，让他停在了门口，然后两个人这才进了一个大杂院。
  进去后，伍永城看着低矮逼仄的房屋，有些惊讶，他忍不住问：“佟教授就住在这里啊？这也太差了吧。”
  何熙也是第一次来，佟岁民这人很讨厌一切的繁文缛节，所谓中秋过年上门拜会，他从来不允许，所以何熙也没来过。
  要不是这次入了冬，佟岁民身体一直不好，行动都有些困难，他也不会答应何熙过来。
  不过何熙倒是觉得可以想象得到，这些老教授们压根对物质条件没有什么追求，宁愿花钱去买一本书，都不舍得花钱买件新衬衫。
  佟岁民那件几乎透明的白衬衫，还是何熙上次从樱花国回来后，以礼物的形式送给了他两件，才有了新的替换，但旧的依旧在穿。
  实验室这边，何熙给了不少经费，应该说在这方面何熙是最大方的，但现在一共五家实验室，每个老教授的账目都做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实验室的花费那是能省就省，甚至一些边角料都要想办法再利用。但是，没有一个人说，拿着这些钱放在腰包里，别说这个了，教授们请学生吃饭，都不会放在这上面的。
  不过何熙不会亏待这些研发人员，晴天机械有规定新的技术研发成功，会从利润里专门拿出一块作为专利费用，每年分成给这些参与研发的人。
  只是如今长城汽车刚刚开始销售，这些钱怎么也要到年终才能发出来，还没到手。
  何熙指了指一个窗前有一株梅花的那一家：“应该是这里，我记得佟教授说，结婚那年，他给妻子在窗前种了一株白梅。”
  果不其然，往那边一走，就瞧见裹着被子的佟岁民正在窗下椅子里看书呢，大概听见了声音，佟岁民抬起了头，看见何熙，就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何熙听着他唤道：“雪梅，何熙和小伍来了！”
  很快，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掀开了用挂历做的门帘子，笑眯眯的走了出来，瞧见何熙就说：“你是小何熙吧，快进来。”
  何熙于是跟着进去，就瞧见整个屋子真是不大，也就是两间房，但四处摆满了书，而且有些地方已经摞的与墙高了，佟岁民这会儿放下了书，却没有站起来，还是坐在那儿招呼她：“何熙，恭喜你呀，新闻联播我看了，各家的报纸我也都读了，你这是迈出了夏国汽车里程碑的一步！”
  佟师母听着就笑着说：“他呀，已经兴奋了好几天了，这两天来的学生，都被唠叨烦了，我以为已经过去了，这见了真人，又来了。”
  “不过，我们是真高兴！夏国的汽车工业，就跟荒漠一样，我们以为得植树造林上百年，才能有绿洲。哪里想到，短短不到四年，你就做到了。何熙，你太厉害了！”
  何熙倒是让两人夸的不好意思了，站在那儿笑着说：“我要知道这是表扬大会，我就叫我嫂子来了。”
  这话说的两位老人都挺纳闷的，“叫你嫂子干什么？”
  “她是夏国日报的编辑，让她听见，多安排两篇新闻夸奖我呗！”
  这话一出，佟岁民他俩都乐的不得了，佟岁民忍不住说：“你呀你，调皮捣蛋！”
  何熙的眼前却一直在看佟岁民的腿，这么高兴的事儿，他却一直没有起身，显然腿已经病的很厉害了。何熙就过去，伸手摸了摸，“现在什么情况啊，医生看了吗？”
  何熙一提这个，佟岁民就说：“没事，就是老毛病了，老寒腿，年纪大了，冬天里太冷，腿就不太行，最近两天厉害点，过两天暖和了就没事了。”
  这才十一月，要想暖和得到来年三月了，要小半年呢。
  何熙看了看着小平房，真的是太冷了，她就说：“刚等着天气也不是事儿，我们晴天机械在这边买了好几套房子当宿舍，现在还有空着的，要不您搬过去，我记得有一套离得很近，是哪个单位的家属楼，一楼有暖气，您去那里住一冬天，别受这个罪了。”
  其实何熙这会儿倒是动了心思，赞助住房这是不可能的，这会儿还没到商品房时期呢。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做到，给老教授们通个暖气是可以的。
  不过这事儿何熙没跟佟岁民说，他肯定舍不得。
  师母显然很愿意，“老佟这腿太厉害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们真得麻烦麻烦你。”
  佟岁民立刻说：“不行，我还得上班呢，离着远怎么上班？”
  何熙就笑了：“这个就不用您考虑了，您知道我带了个什么礼物来吗？一辆长城汽车。”
  佟岁民一听都愣了：“什么意思？”
  何熙就说：“我知道您腿不好，带了一辆长城汽车来，还有一个司机，以后他就接送您上下班。不过您放心，这个是我们晴天机械的东西，不是您的。所以，只能代步用，别的不可以哦！”
  佟岁民显然没想到何熙这个都考虑到了，但是还是不想接受：“不行，就算是你们的，可是我不能接受，这太夸张了。”
  何熙却来了关键一招：“您不想坐坐安装了您发明的电喷式发动机的汽车是什么感觉吗？您不是问我，电喷式和高压共轨有多大的区别？您自己不坐坐，怎么知道呢？”
  佟岁民一下子就被何熙问住了，随后他忍不住摇摇头说：“你呀，真是太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我怎么可能不想坐坐呢，这是咱们夏国的划时代的汽车啊。只是……”
  何熙就站了起来，跟伍永城说：“小伍，扶着佟教授出门看看咱们新汽车。”
  佟岁民就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伍永城力气大，佟岁民本来就不高，又瘦的厉害，几乎是半抱半架着把他带到了小院门口，一瞧见那台汽车，佟岁民就直接松开了伍永城的胳膊，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何熙瞧见他上下打量着，眼睛里已经泪花闪现，就把门打开了，“咱们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