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苏幕遮。苏幕遮虽然是闻道院的大祭酒，但是他面对我的时候总是觉得我是他的前辈，我只活在传说中，他见到传说中的人，自然有些局促。”
  凌天尊道：“于是他总想与我搭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只好把你的事统统倒给我。你还记得司幼幽带你去赶集，看中了一匹布，身上又没带钱，把你抵押在布庄上的事情吗？她忘记把你赎回来了，是瞎子摸过去把你赎回来的。”
  “村长的嘴……还有婆婆！”
  秦牧额头浮现出一根根青筋，打量虚空，控制金船向虚空更深处驶去，打个哈哈道：“适才白璩儿让我问你，上皇遗民怎么办？她把上皇遗民藏了起来，但是她实力较低，无法在浩劫中庇护上皇遗民。”
  “开皇时代的人们也是上皇遗民，延康时代的人们，也是上皇遗民，在我心中，无论是什么人，都没有区别。”
  凌天尊道：“让这些人并入延康便是，省的我还要跑三个地方。”
  她没有继续询问秦牧感情的事，相比感情这种麻烦事，她更喜欢钻研。
  她又沉浸在演化红绳结扣印法之中，红绳结扣印法牵扯到的知识太多，即便是她这等人物也需要几万年才能参透，可见开创红绳结扣是何其困难。
  她本来便是极为聪慧之人，当年御天尊便曾经羡慕说凌天尊的资质悟性和才智还在他之上，虽是御天尊的谦逊和羡慕之语，但凌天尊的资质悟性和才智的确极高。
  秦牧也静下心来参悟道纹，遇到不懂的，便出言询问。
  凌天尊开始的时候还耐着性子解答，后来不耐烦，觉得他问的问题太简单，便呛了一句：“我感悟中都有，自己去悟！”
  秦牧脸色羞红，无地自容，只好乖乖的自己参悟。
  终于金船破开第三十五重虚空，驶入终极虚空，冷寂之风呼啸，消解一切物质，然而对渡世金船却无可奈何。
  凌天尊指点他前往神识大罗天的路径，秦牧控制金船行驶在终极虚空中，终极虚空要比整个宇宙乾坤还要庞大不知多少倍。
  随着宇宙生长，宇宙也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广阔，三十六重虚空会渐渐与宇宙相容，天地间的灵气灵力也会因此变得愈发淡薄，星系与星系之间的距离也会因此越来越远。
  “以我现在的力量，是否能够烙印终极虚空，让自己的力量不灭？”
  秦牧眼睛亮晶晶的，立刻取出劫剑，站在船头尝试催动神通，试图以自己的神通烙印在终极虚空中。
  他施展出神通三十重天，从劫剑第一式提劫开始，使到第三十一式轮回寂寂。
  然而这三十一重大神通烙印在终极虚空中，很快便如烟般散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秦牧皱眉，突然凌天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好神通。”
  秦牧回头看去，凌天尊的目光落在他刚才烙印神通的地方，又赞了一声：“好神通。”
  秦牧笑道：“这就是开皇所开创的道境，我已经修炼到第三十一重天，等到我修成三十六重天，便可以烙印终极虚空。凌，你大约还不太清楚道境这回事，我来讲给你听。道境为开皇所创，原本被当成异端邪说，现在已经变成了显学，道境分为三十六重天……”
  凌天尊摆了摆手，摇头道：“道境之说，一家之言。我已经在闻道院中，亲自请教开皇了，不过如此。”
  秦牧瞪大眼睛，吃吃道：“你、你……”
  凌天尊道：“牧天尊，以你的资质应该早就料到，道境只不过是给庸俗之人立一个条条框框，让庸人在条框中行走，走到极点，便可以成道。但这是用来限制庸人的。”
  秦牧胸中憋了一口气，险些没能喘过来。
  凌天尊道：“我见你有一招叫做鸿蒙一指的，用的是鸿蒙符文，你对着终极虚空来一招。”
  秦牧依言，一指点去。
  他这段时间参悟出鸿蒙一指的诸多变化，这一指威力惊人，一道紫光从指尖射出，洞穿终极虚空，在这片终极虚空中留下一道指痕。
  指痕久久不散，指痕中鸿蒙一指的万千种变化游移不定，变化无穷，指痕便不会被终极虚空抹去！
  秦牧怔然，细细打量自己这道指痕，心中有所悟，但却不知道自己悟出的是什么道理。
  凌天尊道：“这招神通，是你的神通第几重天？”
  秦牧摇头道：“这并非是我的神通，而是我从弥罗宫道纹中参悟出的一指神通，是弥罗宫主人的神通……”
  “照你这个道理，你的道境三十一重天神通，又是你的神通吗？是各种大道的神通。鸿蒙一指神通，是你的神通，也是弥罗宫主人的神通。”
  虚天尊道：“你觉得鸿蒙一指是道境第几重天？”
  秦牧茫然，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
  “这招神通，不存在第几重天。”
  凌天尊道：“弥罗宫主人已经越过了道境第几重天这个层次，他洞悉了道的本质，道境困不住他了。你若是沿着道境修炼，你还在条条框框之中，自我束缚。你跳出来，才能明白鸿蒙一指为何不是道境依旧可以这么强大。”
  秦牧眨眨眼睛，眼睛里一片迷茫。
  凌天尊看着他，大皱眉头，耐着性子道：“道性不随波，道性不岁寒。冥此芸芸境，回向自心观。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
  秦牧眼角抖了抖，迟疑道：“好像还是没有太明白……”
  百万年前的瑶池盛会上，他可以向凌天尊传授造化之道，然而今日，他已经不太明白凌天尊所说的那种境界了。
  凌天尊好像走上了一条与神藏天宫体系，与道境体系，甚至与蓝御田正在研究的祖庭五太体系都不同的修炼之路！
  这条修炼之路，让即便是秦牧这样的存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与云天尊一样愚钝。”凌天尊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
  秦牧茫然的站在船头，瞪大眼睛看着无尽的虚空，冷寂之风呼啸的吹，像是吹落一地道心的碎片。
  “真笨。”凌天尊的声音像是从风中传来。
  秦牧颓然，坐下来苦苦思索，的确，凌天尊没有说错，鸿蒙一指并非是道境神通，然而威力却出奇强大。
  红绳结扣印法也是如此，甚至可以镇压成道者。
  不是道境，又有如此惊人的威力，那么威力从何而来？
  “回向自身观，回向自身观……”
  他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越想越是迷茫。
  凌天尊的修为法力肯定是马马虎虎的，她的元气甚至还不如秦牧，她对道境也没有什么建树，但是她一指却可以点杀太帝这等可怕的存在。
  她的力量来自哪里？
  她不向天庭借力，不向古神借力，不向天地借力，不修道境，为何她的神通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她已经超越这个时代太多，或许她与弥罗宫主人能够聊得来吧。”
  渡世金船来到神识大罗天，云天尊看到金船到来，急忙相迎，秦牧从船上下来，回头看了看，凌天尊坐在船上没动。
  秦牧正欲唤她一声，云天尊连忙止住，摇头道：“不必惊动她。牧天尊为何有些颓唐？”
  他打量秦牧，露出惊讶之色。当初秦牧来到这里营救他，被昊天尊擒走可是一点也没有惊慌，反而很是欢天喜地。
  连那样的凶险他还能保持乐观，现在却变得颓唐，信心不足，着实让云天尊深感诧异。
  秦牧叹了口气：“路上被凌天尊打击了。”
  云天尊了然，笑道：“小事，我已经习惯了，你也会的。”
  秦牧闷哼一声，从眉心竖眼中取出他的肉身，道：“我这次来，除了还给你肉身之外，另一件事便是……”
  “土伯一事？”
  云天尊打量自己的肉身，这具肉身虽然是帝座强者的肉身，但肉身活性大不如从前，需要他复生之后用心调养，道：“我在这里闷得发慌，四下窥探，知道土伯之事。”
  秦牧求教道：“云兄，倘若是你，你是否会搭救土伯？”
  “会！”
  云天尊入主自己的肉身，很快掌握了自己身躯的方方面面，不假思索道：“土伯与我没有什么交情，但土伯的生死干系到幽都的归属！幽都的归属，干系到延康变法的成败和人族的生死存亡！因此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尽所能，甚至不惜性命去搭救土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幽都落入天庭之手！”
  秦牧长舒一口气，露出笑容，道：“有道友这句话，我可以了却一桩心事。”
  云天尊舒展身躯，催动气血，也露出一丝笑容：“能够对你有所帮助，我也很是开心。”
  秦牧围绕他走来走去，一招又一招造化神通印在他的身上，帮助他疏通血液，炼去神藏中的杂质，沉吟道：“云兄抱着与我同样的想法，但是在龙汉时代却失败了，因此拼命搭救土伯，或许并不是个好主意。”
  云天尊脸色一黑。
  秦牧继续围绕他游走，一边施展神通，强化他的气血，一边思索道：“昊天尊是你的老对手，老对头，他对你的研究一定很是透彻。他对你的性格，对你的布局，对你将来可能做出的举动，了如指掌。所以你在龙汉时代败了。”
  云天尊脸色更加黑了，不过很快秦牧疏通的气血便来到他的头部，让他的气色看起来好很多，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胜利者，往往都有复制自己的成功经验的心态，所以昊天尊会用对付你的办法来对付我。”
  秦牧一指点在他的眉心，激活他的大脑，微笑道：“所以，我准备反其道而行之！”
  云天尊只觉自己的大脑顿时复苏，各种思维意识运转，诧异道：“你打算如何反其道而行之？”
  “我准备杀土伯！”
  秦牧探手抓出云天尊的神桥神藏，一剑斩断他的神桥，长声笑道：“昊天尊不是要杀土伯吗？那么我就先他一步，干掉土伯！”
  云天尊瞠目结舌。
  先昊天尊一步干掉土伯？
  等一下，牧天尊怎么把自己的神桥神藏斩断了？
  这家伙压根没有问过自己！
  自己是开辟神桥神藏的天尊，神桥断了，天宫各个境界也统统没了！
  这具肉身哪里还能承受自己的法力？
  倘若天宫境界的法力压下来，只怕自己这具肉身瞬息间便会分崩离析，被压成混沌！
  “等一下！牧天尊，听我说……”
  秦牧劫剑轻轻一挑，刺入他的体内，不仅仅将他的神桥神藏斩断，便是他的生死、天人、六合、五曜等神藏统统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