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
  “对，暴怒是正常，但怒一半就摔门而出的，像是逃避，这个逃避有点儿奇怪。”霍东说，“你爸这头恐怕很棘手，你得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不准备的，舒义不打算想那么多了，走一步，是一步吧，有些事情，尽力就好。
  毕竟，就像父母无论再不同意都不可能去改变他性向一样，他也不可能强迫父母真心接受，不可能强扭父母的观念，这些都是人所不能为的事情，无论改变自己还是改变别人，都很难。
  即使是亲情，是爱，也不一定能协调一切。
  舒义和霍东在房间里呆了好几个小时，早就过了晚餐的时间，他们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发现老妈房间依然紧闭着，该不是老妈完全就没出来过。
  霍东抬了抬下巴，小声道：“去敲看看吧。”
  是啊，总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变化石吧。
  舒义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于是他就转动门手想进去，却发现是反锁的。
  明明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还不是反锁的，老妈哭成了那样，居然还能想起来反锁门。
  但，为什么要反锁门？
  舒义不安地叫了一声：“妈？”
  竟然没有动静！
  “妈，说话，不然我就撞进去了。”
  “我活着呢。”里面终于传出老妈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走了两步过来开了门。
  老妈的样子很憔悴，短短的时间里，竟然仿佛老了几岁，眼睛有些浑浊，看得见明显的血丝。
  舒义顿时心疼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你们饿了就先去吃吧，我不饿。”老妈有气无力地说。
  “阿姨，”霍东放轻声音几乎温柔地哄道，“您也吃点东西吧，好不好？”
  舒妈妈抬眼看了霍东一眼，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的事情，你们的决心，我已经很清楚了。但清楚和接不接受是两码事。我知道，儿子大了，想要有自己的生活，我说什么也没意义。你们留着也没什么事，干脆早点走吧。”
  走？大晚上的，走去哪里呢？连夜跑高速回去？舒义整个人都懵了。
  舒妈妈顿了顿，看向舒义：“小义，现在你爸还联系不上，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你爸爸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他有多疼你，你应该知道。他只是不会表达。他到现在还不回来，电话也联系不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我不想去怪你什么，我想你爸爸也不想去怪你什么，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也希望你能活得快快乐乐的，你说你是……没办法改变，我也就不劝你了，我刚才查了很多资料，我也知道这事……你可能会觉得我们观念陈旧，不通情达理，但这种事情对我和你爸冲击都很大，所以，我们谁都需要时间。”
  舒妈妈头一回讲话讲得略有些语无伦次，其实也不算语无伦次，无非就是省略了两个……尴尬的词汇。“你说你是”，是什么呢？“同性恋”吧；“我也知道这事”，这事怎么样？“改变不了”呗。
  这样的省略，对于舒义来讲，非常绞心。
  舒妈妈深深看了霍东一眼，道：“回去吧，我暂时不管你们，我可能也管不了，就像你说的，恋爱自由。不过我希望你们可以注意点，别在父母看不到的时候胡乱来。这件事，老霍知道吗？”
  “我爸从以前就知道我的性向，前阵子正式向我爸妈介绍小义的时候，爸妈都很开心。我爸很开明，他对同性恋并不排斥，他说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
  舒妈妈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找老霍聊聊。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第48章 48-冷水澡
  Chapter.48-冷水澡
  舒义提着行李和霍东站在车旁的时候，有种被赶出家门的感觉。
  不过心里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他轻轻运了下气，抬眼看向霍东：“找个地方过一夜再走吧？连夜跑高速不安全。”
  “都可以。”霍东将两人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然后打开副驾驶车门，待舒义坐进去，才撑着车顶说，“要这么回去吗？今天初五，我们还可以再待一天。”
  “再过一个小时就初六了。”舒义垂下眼眸，“也呆不了多久。”
  “可以请个延长假。”霍东摸了摸舒义脑袋。
  舒义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不了。”
  “嗯。”霍东没再多说，坐上了驾驶座，“去旁边那个连锁酒店吧，比较近。”
  舒义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随便洗漱完，一沾枕头就不省人事了。但是做了梦，做了好多好多梦，一整夜舒义都皱着眉头，时而哼哼几声，听不清是梦呓什么，时而还有眼泪从眼角滑下。
  霍东没有睡，搂着舒义，一直在给他擦眼泪，一直轻吻他，轻轻抚摸他的耳朵和脸颊。
  心疼。
  “你昨晚没睡吗？眼睛都是红的。”早晨起来，舒义看着霍东的脸，“好像还有黑眼圈。”
  其实舒义自己的精神也不是太好，这种状态，谁也不适合开高速。
  霍东按着手机：“看看能不能找到代驾吧。”
  “代驾还能代高速？然后把我们送到了，他再坐火车回去？这时候也没车票吧。”
  霍东放下手机，啧了一声。
  “跟公司请个假吧。”舒义垂下头，“这样走高速不安全。”
  霍东给他和舒义请了两天延长假，又去向酒店续了钱。
  “要回去看看你妈吗？”
  舒义摇头：“我觉得她未必想我回去。”想了想，舒义道，“去找我小姨妈吧，我想让她看看你，也想看看……我的新姨丈。”
  “姨丈。”霍东笑了，“这么叫不太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