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作者:斋月      更新:2023-01-31 17:39      字数:1318
  再回这房中却没有了方才心境,程清坐在床沿,左手照着秦儋吩咐紧握右臂肘中止血,脸色仍发白,秦儋只以为是失血所致。他从床底拖出一个黑漆木箱,从中取出些布条与伤药,拉过程清的手给她上药。
  那温热掌心握在腕上,给她渡去些许暖意,程清看着腕间细细缠绕的布条,突然想起什么:“你腰间伤势好些了没?”
  秦儋系着缠布的手一顿,闻言抬头看向她,“不若下次我洗浴时你再瞧瞧?”
  难得起了逗弄心思,话间藏着促狭笑意。
  程清霎红了脸,半晌支支吾吾挤出个字:“好。”
  未料她会这样答,秦儋怔了怔,下一瞬笑意更盛,那笑声扰得桌上烛光忽闪灭,惊落了屋外鸟鹊。
  果真是个趣儿小姐。
  “行了,回去警着勿碰水,明日找大夫瞧瞧。那镯子我拿去给你修好,莫要难过了。”
  程清收回手臂,腕间纱布包得熨帖,手一垂下藏在袖中看不到些什么。
  “三小姐,人生蜉蝣,没有什么再难过的事,你只当记着些好的。”许是今夜窗外月色莹润,秦儋嗓音里染上了些连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柔和。
  “……小姐?小姐醒醒。”
  程清惺忪睁开睡眼,支起右臂想挡着些光,手从袖中滑出,腕间缠带被崔莺儿一眼看着。
  “这是怎么了?”崔莺儿惊呼出声,手紧箍住她小臂不放,“小姐……你,你有些什么要与我说……”
  转瞬间那声儿里已带上了哭腔,程清这才清醒,忙与她说清:“你别胡乱去想,我昨儿半夜……手磕了床角,只破了个小口,夜了没去喊你,我自个儿将着简单包上了。”
  崔莺儿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仔细去看程清腕间包束,心中又起疑惑,那布条包得紧贴精密,她家小姐还有这般活泛手法?
  正说着,早食被端进了屋,隔远了都能闻着丰盛,香糊的煎白肠、甜润糍糕、还备着清淡些的七宝素粥,前几日程清都还忍着,今日却实是没了胃口。
  崔莺儿忧心看向她,捧着粥羹的手不知该放在何处:“小姐今日吃些吗?”
  “不了。”程清摇了头,她不想吃这些,反而有些念着昨日那面条丸子。
  歙州自古江南商都,歙商几朝积韵,行商九州早打响了名声。一路城楼昂首,曲巷低眉,小桥流水轻舟纵行,道旁叫卖不绝,行脚贩人支起帐子开摊,秦儋沿街看着,与北境是全然不同风光。走到一间古器玉坊前停了脚,他抬头看了看门头就跨了进去。
  “公子瞧些什么?”打面儿迎上个灰衫堂倌,头戴个乌青交脚幞头,人看着文气温吞,脸上堆笑。
  “镯子不慎跌了,碎了两瓣弧,你这里可有修?”说道间从怀中取出碎镯,出门前拿了布巾包着,他刚一掀开,店家就瞪圆了眼,忙又撂起布脚给遮上了。
  秦儋被引着入了内堂,那人让他将镯子置于桌上缎布,拿起对着晶片细细瞧看:“阁下可是这手镯主人?”
  秦儋自知一身打扮瞒不过,摇了摇头道:“这是我家小姐的。”
  “如此……客官可知这玉料种水?”
  此明显探话,秦儋不甚懂玉,只粗显看出是块好料,听这人意思,倒还另有洞天。
  “我不抵卖,这镯子来处你也无须知,只告诉我修不修得。”
  “修得,又修不得。这镯子不是你我能碰的物什,我这人多眼杂,若是出了差错,上下三代都赔不尽。”
  店家见人未上套,也不再试了,干脆敞开了说,“好心说与你一句,这镯子是旧时物,价难估,最好是不见光,只好好存放着。树大招风,别生出什么祸端,我无缘帮你,你另寻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