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坐直起身，让她最大限度靠在自己的怀里：“我只是怕你被别人骗。”
  轻盈的语调。
  透着一塌糊涂的温柔。
  她越发肆无忌惮：“那你就可以骗我吗？”
  “不可以。”他立马道歉，抚着她的背脊道：“对不起，我错了。”
  宋璐这才没说什么。
  程识正在同其他人交谈，无意中扫到自己的座位，见上面坐着人，不由多看了一眼，唇角的笑容陡然一僵。
  谁允许徐嘉清这么明目张胆抱他妹妹的？
  可是他还不能说徐嘉清半个“不”字，暗暗上前狠狠拽了程万山一把。
  程万山一脸茫然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空荡荡的座位上已经没有人了。
  **
  徐嘉清带着宋璐上了顶楼的阁楼。
  阁楼里处处都是灰尘，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
  徐嘉清打开墙上的壁灯，在面前挥了两下，脱下自己身上的衬衣，披在满是尘土的地毯上，邀请宋璐坐下。
  宋璐见状，连忙蹲跪下身，取走他的衬衣哦，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道：“没关系，用我哥的就行。”
  徐嘉清微微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你在外面这么对待你哥的外套，你哥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她主要是觉得他的衣服肯定比他哥的贵，以他哥穷惯了的性格，定制一件上万的西服就顶了天。
  可是徐嘉清就不一样了。
  她上次在网上看到他穿过的那几件卫衣，最便宜的都快接近三万了。
  而且都是特别小众的品牌，如果没有关注过，根本发现不了。
  徐嘉清淡淡一笑，从她手里取回他的衬衣，轻轻拍去外面残留的灰尘，披在她的肩上，而后一脚踩在程识的外套上面，穿着棉质的纯白t恤单，盘腿坐了下来，单手撑着身后的地板，习惯性的望向头顶透明的玻璃窗。
  然而窗子上面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宋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揽着自己的裙摆，侧腿在他身边坐下：“你有多久没来过了？”
  “快七年了吧。”他若有所思的回道。
  七年。
  宋璐默默在心里算了算，那应该就是他十九岁或者二十岁的时候，她想起他说过，他十八岁开车经过西海岸的时候，没想过他的人生会是这样的。”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她不经意的问道。
  他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应该是吧。”
  “那你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他再次陷入沉思，“等有机会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宋璐张了张唇，却最终没有再追问，轻轻应了一声。
  “不是想瞒着你，主要是……”他想起自己的承诺，微微一顿道：“不太光彩。”
  “你干什么了？”她眼睛里立刻生出一抹戒备。
  他莞尔一笑，直起身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你心里能不能盼着点我的好？”
  “那你说话能不能别说一半？”宋璐不满的反问道。
  可是这件事对他而言，真的有点儿难以启齿：“跟我爸有关系。”
  “你爸？”宋璐一怔：“说起来，我好像都没见过你父母。”
  “那不是很正常吗？”他不禁笑了起来。揶揄道：“我爷爷你不也是第一次见吗？”
  宋璐：“……”
  她默默扶着他的手臂，在他胳膊内侧拧了一下，示意他下次开口之前再斟酌一下。
  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他垂眸斜睨着她道：“如果你想见，下次我可以带你去。”
  宋璐没有再追问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顺着他的建议道：“他们在哪儿？”
  “前段时间在瑞士。”他好像也并不清楚：“等去的时候，问一下就知道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我妈妈也在北欧，有机会可以一起见见。”
  徐嘉清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泛起温和的柔光，“恩。”
  阁楼里昏黄的灯光，让他的侧脸看起来格外柔和，透着难以言喻的温柔，让她感觉被包容的可能性。
  好像说什么都没关系。
  于是她鼓着勇气开口道：“徐嘉清，你知道我今天推开门，看见那么多人的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吗？”
  “明斯特和约？”他似乎也深有所感。
  她心领神会的弯了弯唇角，双手抱着他的撑在身侧的手臂，抬颚枕在他的肩头：“恩。”
  “以后不会了。”他看似轻描淡写的回道，眼底却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深邃：“是我做得不好，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宋璐枕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头：“我今天就一直在想，幸好我是一个演员。”
  不然早就被他们这阵势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侧过头，温柔而愧疚的凝视着她：“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她闭着眼睛，轻轻晃了晃脑袋：“没怪你。”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的时候，她又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还不够。
  不禁莞尔一笑，故作不经意道：“我好像还没问过你，为什么想当演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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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是 拿 捏
  “其实没为什么, ”她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缓缓睁开眼睛道：“那就是对当时的我而言，最好的选择而已。”
  “最好的选择？”他显然不这样的以为, 以她的专业选什么都选不到演员这条路，只能说明她当时真的很想从这个专业里面逃出来, “只要不碰物理，什么都可以对吧？”
  “对。”宋璐从来没想过获得理解, 但是徐嘉清总是能明白她的意思：“可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那些都不是你想要的啊。”徐嘉清觉得好笑, 以诺贝尔物理学奖为目标的人, 怎么会甘心于仅以此谋生, 皱着眉头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你这儿都是些什么问题？“
  当他傻吗？
  可是她哥就永远都不懂，她为什么宁愿再也不碰物理，也不愿意去做一个物理老师。
  “我曾经怀揣着许多的热情，觉得自己能在这个专业上有所作为,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无法翻越的大山，早就有人轻轻松松的迈过去了, 我用几天几夜都研究不出来的东西，别人半个小时就想明白了, ”她唇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我从那一刻, 突然就明白了，我再怎么努力, 终其一生都只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研究员。”
  而这不是她想要的。
  “那现在这条路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吗？”徐嘉清问道。
  “不知道。”她如实回答, 之前困扰她的东西太多了, 能相信的人不能理解她, 能理解她的人, 却不可信, 处处都在束缚着她的手脚：“可我现在觉得不是全然没有可能的。”
  她松开他的手臂，仰脸抵在他的胸口，环着他的腰道：“因为我知道我可以把后背交给你了，那我就无所畏惧。”
  徐嘉清望着她刻意睁大的眼睛，情不自禁泛起了唇角。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偏偏他还不想反驳。
  心甘情愿往里面跳，反手搂过她的腰道：“小宋，无论你跟我确认多少次，我在雨村的承诺都永远有效。”
  她似乎仍不相信，望着他的眼睛道：“那我再跟你说件事。”
  他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我想进入娱乐圈，除了我自己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她漂亮的杏眼在灯光下，折射出真挚而明亮的光芒：“在我最难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在演艺公司当练习生的男孩，他跟我说，往前走，我们要顶峰相见。那句话在当时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力量，但是很遗憾，我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
  徐嘉清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仿佛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他后来好像也有出道吧，可是结果并不怎么好，在最红的时候，被队友出卖，然后是公司雪藏，赔了百万才重获自由身，但是大势所去，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连他还在不在这个圈子都不知道。”她说的煞有其事：“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可是……在这个圈子的可能性，总会要大一点儿。”
  “你见到他想干什么？”他将信将疑道。
  她微微沉吟，双眸失神的回道：“我想告诉他，曾经有一个小女孩，真的因为他的善良得到过救赎，希望他不要就此否定自己，觉得这个世界只有坏人才活得下去，他超棒的。”
  他垂着眼睑，微妙的歪了歪头。
  浅色的眼眸里隐隐透着深意。
  宋璐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正准备抬头解释，他突然掐着她的脸，似笑非笑道：“点我呢？”
  宋璐面露疑惑，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也没有解释，松开捏着她脸颊的手指，直直凝视着她的眼睛道：“我说了，你是自由的，无论你确认多少次，我都是这个答案。”
  所以，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并且会无条件为她的人生提供帮助。
  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牙稍微咬得紧了点儿。。
  宋璐抿着嘴唇，将头迈进他的怀里，强忍着想笑的冲动道：“你真好。”
  但是颤得停不下来的双肩出卖了她。
  徐嘉清也被气得直笑，整个人无奈的往后仰去，任由她在自己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他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