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
  各自沉默着，半响，金莎提醒了一句。
  周青低着脑袋，紧跟在她身后。
  到达楼下，金莎打了个电话，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过来。也没动手，而是客客气气的让周青上车。
  “记着，不承认就是最好的辩论！”
  金莎在车子启动前，越过玻璃，低声在周青耳畔说了一句。
  温热的呼吸，丝毫也驱不散周青心里的阴霾。
  他只回头最后看了眼金莎，自己合上了玻璃。
  金莎一直看着车子远去也没有任何动作，雕塑一样站在原地。
  “莎姐，跟谢厅长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丁克明在她身后低声提醒。
  “嗯，去开车！”
  金莎原地调节了下情绪，脸上重新出现了那种久违的笑容。
  任何事情也不能让她坐以待毙，明知无用，她该做的也要去做。至少让警方投鼠忌器，不敢在审讯期间对周青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警察局。
  熟悉的环境，阴森的让人刚进来就通体不适应。
  周青被带进来之后，就再也无人理会。
  门被关闭，雅雀无声，只有摄像头还亮着。
  监控室中，施卫军刘云山等人都在。
  刘云山不太相信周青能跟冰毒扯上关系，可铁打的证据让他暂时根本挑不出纰漏。而且，这种市里缉毒局亲自派人过来专审的情况，他插不进手。
  “余警官，人带来了，为什么不去审讯？”
  刘云山看向身旁的警察。
  三十来岁，嘴唇极薄，整个人无端给人一种阴冷感。
  余思博，市缉毒局的高干，也是这次市缉毒局专门下派，负责此案的总负责人，同时身兼专案组的组长。
  回头笑了笑，余思博自若说：“证据确凿的事情，所缺的无非是他的供词。这种犯人多半冥顽不灵，先晾一下，慢慢来。再说，我听卫军说起过这个叫周青的，很刺头，敢打警察……”
  刘云山皱眉：“你们忙吧。”
  “刘局慢走！”
  余思博客气道。
  等人走了，施卫军道：“组长，等会您可小心点，这人极度危险。”
  余思博若有深意：“你跟他有仇？”
  施卫军勉强笑道：“没有，咱们做警察的，怎么可能跟犯人有仇。”
  余思博拍了下他肩头：“没关系，走着看。同为警察，我无条件替你感觉不平。”
  施卫军这才松懈下来，眼睛盯死了正坐在摄像头正中位置的周青。
  对方从进审讯室后就闭上了眼睛，这会在椅子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始终无动于衷。
  “卫军，今天有点热，把空调开冷一点！”
  施卫军心领神会，连忙走了下去。
  ……
  周青自然是没睡着，而是在想事情。
  他在这里，除了怕吴晓燕担忧，就是挂心杜绣。
  她醒了没有，能不能吃东西……
  也是真的有些困了，想着想着，思维渐渐少了，缓缓陷入沉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然哆嗦了一下，清醒过来。
  本就是地下室，这会感觉阴冷潮湿的森寒如同针一样，透骨而入。
  而手脚，不知不觉间早没了任何温度。
  如此反常的气温让他直接意识到被人动了手脚。
  不喊不叫。
  只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抓在椅子上的手青筋毕露，逐渐发白。
  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也像是被定住了。
  周青从心里数着时间，从零开始，一直往上递增。
  很精准的判断力，如果有人在，就会发现他数着的时间跟手表里秒针游动的间隙是出奇一致的。
  然而，这根本没任何用处。
  周青逐渐的感觉身体开始僵硬起来，就如赤身被扔在了冰天雪地里，无处可逃，无地方可以休息，也看不到任何可以取暖的地方……
  他的血液转冷，双眼也逐渐黯淡。
  只有心底深处还在数着，已经快数了八千个数，时间快接近两个小时。
  就在他大脑都快停止转动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施卫军，还有另外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但这次施卫军不是主审，因为走在前面跟坐在最中心位置的人是一个陌生的警察。
  咳了一声。
  余思博搓了搓手取暖，斥道：“空调是不是开错温度了，去调一下。”
  另一个警察麻利答应，走了出去。
  余思博这才看向低着头的周青道：“朋友，说说吧，抓你来为什么？”
  周青抬目瞥了他一眼：“毒品案。”
  “我就喜欢跟你这种直白的人说话，那你告诉我，毒品案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你这就没意思了。”
  周青无力道：“我要看证据，你带江鹏过来跟我对峙。如果他执意说是我主使，我配合你们。”
  余思博考虑了一下，冲外面喊道：“把江鹏带过来。”
  接着问：“在你办公室里发现了大概三百克冰毒，我想知道剩下的你弄去了哪儿。坦白交代，你还有活路。”
  周青沉默。
  余思博拿着圆珠笔的手指略微用力：“问你话呢。”
  “江鹏来这里之前，我无话可说。”
  施卫军冷笑：“周青，你大概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人会出卖你吧？”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在娱乐城最信任的，双手数过之后，才轮得到江鹏！”
  “你继续狡辩，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
  说话间，江鹏被带了过来。
  四十岁，身材健壮的一个汉子。这会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加上囚服，看上去要多颓废有多颓废。
  进来看到周青的瞬间，他眼神躲闪了一下，不敢再看。
  余思博道：“江鹏，你这位老板不肯承认……”
  江鹏稍稍沉吟：“警，警官。就是他指使的，要不我就算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做这些。我本来是一个正正经经娱乐城工作人员，12.8号晚上，他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里面。说让我帮他卖点东西……我一开始不大肯，后来被他蛊惑加上利欲熏心就同意下来……”
  余思博拍了拍手，让江鹏暂停，问周青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青额头上青筋微凸，想到了他说的时间。
  当时江鹏是主动来他的办公室，那个手机盒也是那天拿来让他看的。
  “江鹏，你家人呢？你真以为你这样，别人就会放过他们。真傻还是假傻，等我一被定罪，你这个人立刻就不会再有任何利用的价值。到时候会怎么样，想没想过？”
  “周青，你想对我家人怎么样？我告诉你，我早就想到你会报复他们，所以我提前安排我的妻子跟孩子先走一步。你永远也别想找到……”江鹏表情狰狞，大声吼道。
  周青看了他一眼：“你说谁指使你诬陷我，还有一线希望。否则……”
  施卫军打断道：“组长，周青在威胁对方。”
  余思博摆手让人把江鹏带了下去：“朋友，还不死心？”
  “那天江鹏进来我办公室之前，肯定是有人看到他带了手机盒，我可以提供证人……”
  余思博嗤笑：“证明什么？”
  呵斥一句，他走到周青近前冷冷道：“我告诉你，我已经问过一些你们娱乐城的员工。没有人说看到江鹏去你办公室的时候手里拿的有东西。”
  “欲加之罪。”
  “冤枉你了对吧，咱们现在再谈一谈张连江这个人。我推算一下，你看看对不对。”
  “首先，张连江在皇朝的时候就跟你秘密见过好几次面，这点好多人可以作证。当时你们应该就在进行这方面问题的谈判……张连江被通缉之后，走投无路，只好找到了你，而你怕他被抓后将你咬出来，配合演了出戏，让警方对你无可奈何。可惜啊，要没有最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你大概真的可以瞒天过海……”
  “但天网恢恢，警察最不怕的就是狡辩。我能保证，你就算一句话都不说，我也可以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声音渐重，高亢激昂，加上一双阴冷而看透一切的眼神，着实气势无穷。
  周青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警官，你以为所有人的脑回路都跟你一样。想当然的事情如果是事实，还要你们警察干什么！”
  “不说对吧！”
  余思博沉声问。
  周青正了正脸色：“时间会慢慢把一切都弄明白，在此之前我如果被你们错杀，是我命该如此。我建议你也不要再浪费时间对我进行审讯，跳过这道程序，我更愿意直接站在法庭里。”
  施卫军嘿嘿笑道：“这想法不错，到时我争取申请让你们父子俩的案子一块审。”
  周青指甲悄然陷进了手心之中，再度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