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作者:
沉爱 更新:2023-11-09 14:35 字数:4353
周绪皱了皱眉,走了过去,待看清是夫人时,连忙大步上前。
“夫人,你怎么在这?”
萧洛兰提着灯笼,额头上已经急出了汗,假山小道不好找,这本来就是观赏之处,她已经找好久了,听见周宗主的声音后,转身提灯一看,意外发现了慎之,她不由笑了起来,整颗心安稳落下,彻底舒了口气。
既如此,她也就不用再找了,她到假山这来也是因为周宗主以前和她聊天时,提了一句,慎之小时候受委屈了经常往假山跑。
“我没事出来散散心。”萧洛兰扶着假山,小心的走出来,并没有要周宗主搀扶。
“儿见过母亲。”周慎之对母亲行礼。
萧洛兰笑道:“时间不早了,慎之快回去睡觉吧。”
周慎之望着母亲额头上的汗,转身时面上还未散去的焦急之色,看见他时的笑容,以及身后嶙峋的假山群,鼻子一酸,连忙又低下了头。
周绪执意要牵夫人的手,萧洛兰力气哪里争的过他,硬是被他握住了。
周绪感觉不对,将夫人的手抬起来一看,细嫩的掌心此刻都是伤痕,又再看了看假山,立刻知道夫人为何来这边了,周绪将夫人的灯笼拿了过来。
萧洛兰等慎之走了之后,心里对周宗主的做法还有气。
“夫人深夜在找慎之?”周绪轻轻的握着夫人的手,声音有点哑,拉住夫人。
萧洛兰走不动,瞪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你不给他压岁铜钱,我打算自己给他一枚,也省的大过年让两孩子不愉快。”
“用夫人自己的?”周绪望着夫人的脸,目不转睛。
萧洛兰被周宗主的眼神看的寒毛都出来了,害怕倒不至于,但就是有种惊悚感。
周绪低头亲了亲夫人的脸,自说自话:“一共就三枚,夫人想把自己的那个给慎之。”
“两个孩子,你厚此薄彼干什么呢?”萧洛兰避开周宗主的视线,对周宗主的教导孩子的方式十分不赞同。
“我已经把慎之的铜钱给他了。”周绪握着夫人的手心,亲了上去。
萧洛兰有些意外,随后立刻痛的轻嘶了一声,而后就是奇怪的湿濡感,温热的,又痒痒的,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萧洛兰想收回手,没成功。
“下次不要去假山了,孩子大了,那里藏不住人。”周绪亲完之后,牵着夫人的手离开。
萧洛兰脸颊嫣红,是被羞恼的:“你少说两句,”万一慎之还没走远呢。
周绪摸了摸夫人的脸,被冬季寒风吹得有点凉。
他们走后,周慎之回到自己的书房。
掌心的铜钱硌在他的手心里,烫的他心尖酸涩,细想母亲封号一事前后,他竟是毫无一丝尽到为人子的本分,思及此,愈发羞愧难言。
直到天色微微亮。
周慎之坐在书房,书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一向晚起的阿妹穿戴整齐的探头进来。
萧晴雪看到阿兄吓了一跳,阿兄竟然一夜未睡吗?萧晴雪越发觉得自己来对了,她昨晚没睡好,睡得也不安稳,脑子里都是阿兄失落难过的样子,思来想去之下,她早早的跑到阿兄这里。
“阿兄。”萧晴雪背手凑到阿兄面前,变戏法一般在阿兄面前伸手:“当当当,我昨晚从阿爹那里要到了,阿爹说这个就是你的,喏,压岁铜钱给你,你要收好了。”萧晴雪想着阿爹做事太偏心了嘛,她就把自己的压岁铜钱给阿兄。
周慎之低头望着阿妹手里的压岁铜钱。
青玉色,镶金边,刻着四个小字,和他的一模一样。
平安喜乐。
周慎之努力让自己眼睛里的热意散掉。
“不用了,阿妹,我也有。”
萧晴雪不信,昨晚阿爹没给阿兄啊。
周慎之拿出藏在手心的压岁铜钱,让阿妹看。
萧晴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真有啊,那她的谎言岂不是被阿兄识破了,萧晴雪笑了两声,将自己的收起来。
她看向阿兄刚想说话,等看到阿兄红红的眼眶时,不知所措。
完了,肯定是阿爹压岁铜钱给晚了,伤了阿兄的心。
“阿兄,别伤心了,我带你去阿娘那里吃饭,我们都不理阿爹。”萧晴雪努力补救,安慰她的阿兄,昨晚阿兄受到阿爹的区别对待,她当时就觉得不妙了。
周慎之看着关心他的阿妹,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嘶哑:“我没有伤心。”
他只是今天才发现,原来在这个家里,他得到的爱并不比任何人少。
第158章
“嗯?还有杨东杨都尉啊, 罗金虎也有帖子,窦家大郎和那胖乎乎的窦县令也送了,好多啊, 这要收拾到哪天。”萧晴雪坐在阿娘身边发出感概,犯困打了个哈欠, 早上起的早, 她实在是太困了, 她估摸着下午还要睡一觉。
“这些都已经是孙伯整理好送过来的。”萧洛兰不急不慢的将帖子收好, 顺便喂女儿吃了一个彩敷团子, 她的面前还有一大摞的名刺,足已堆成好几个小堆。
有印象的没印象的都送来了恭贺新春的帖子。
远在古阊城的刘仁刘城主也送了,萧洛兰见过的官中,几乎都能在这堆名刺中找到, 十六郡大大小小的官员太多了, 还有一些将领, 率领玄甲营的主将李勋将军, 鬼屠骑的金犇主将,易凡副将,以及交好的阆歌世家们,这些世家和周宗主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像易凡副将军就出生于阆歌的一个大世家,李勋李将军也不是平民出身, 在阆歌, 李家也是有头有脸的, 施老将军是其他郡的领军人物, 因受周宗主器用, 现在坐镇回燚, 估摸年后回来……
但也不是全是世家的,比如金犇金将军,杨东都尉,还有远在安邑的常双林校尉,古阊城的新任都尉郜飞也不是…更别提依附周宗主的拓跋部了,他们连中原人都不是。
萧洛兰看的很认真,几乎把幽州十六郡的郡守都认了个遍,这些郡守中她眼熟的就那么几个,太炀郡守李伯志,不过他并没有递帖子来,浔江郡守曹大义,以及纶城郡守娄海。
其余十三郡的郡守也能在帖子中找到,要记的人着实有点多,还有各郡掌管兵马的都尉以及一些重点人物,比如驻扎在固始郡替周宗主操练北府军的大将宇文乾,始终守护在边境处的的龙啸军大将林文桔…
对这些人虽然不能见面,但总要对他们留个印象才是,幸好萧洛兰觉得自己的记忆力比以前好了很多,不然她真觉得这是一个大工程。
萧晴雪陪在阿娘身边也看了一会,趁着屋里没人,小声问阿娘:“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去上清观啊?”
她一个人做那实验总感觉有些心飘飘的,阿娘在她身边,萧晴雪就感觉非常踏实,哪怕她也用不着阿娘帮她什么。
“等初六的吧,明天十六那些小辈要过来拜年,至少要拜两三天,然后我们休息两天,你以前不是说要邀请酒酒到家里玩吗?等玩过之后,我们就去看逍遥子道长他们。”萧洛兰想到女儿要做的事,叮嘱道:“不管成不成功,你一定要离那东西远一点。”
“知道了,阿娘。”萧晴雪笑嘻嘻的靠在阿娘肩膀上,语气带着一些抱怨:“我今早去看阿兄了,阿兄说昨晚阿爹就把压岁铜钱给他了,真是的,阿爹要给就早点给嘛,害我担心一晚上 ”
萧洛兰笑着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又揉了揉她的脸,早上她听到自家女儿做的事,心情就很好。
“你爹他大概就是嘴硬心软。”萧洛兰笑着答道:“下午有蹴鞠比赛,是十六举办的,你要不要去玩玩?”
“不去,我等吃完午饭还要睡一觉。”萧晴雪趴在桌子上,又打了个哈欠。
“好吧。”既然女儿不想去,萧洛兰也不勉强她。
“娘子。”孙伯在外间禀告道:“廉大人送了贺贴后想见见您。”
廉世清?萧洛兰想了一会道:“孙伯,你将他迎到待客的外厅吧。”
“唯。”
“阿娘,我和你一起去。”萧晴雪揽着阿娘手臂,母女两人亲密的走了出去。
廉世清等在外间,观赏着墙上的字画,听见声音后就是长揖一礼:“下官拜见将军夫人。”
“廉大人快请起。”萧洛兰坐下后,想起上次周宗主踹了这人一脚,连忙让人坐下。
“廉大人,新年好啊。”萧晴雪坐在阿娘身边,笑着对他打了招呼。
“同乐同乐。”廉世清坐在椅子上,也笑容满面,他笑道:“不瞒将军夫人,廉某明日就要去太炀郡任职了,今日过来是与将军夫人辞别的。”
萧洛兰微惊讶的看着廉大人,随后想起这人本来就是太炀郡的新郡守。
“那祝廉大人一帆风顺。”萧洛兰道。
廉世清笑道:“借您吉言。”
他站起来,大袖轻抖如鹤伸翅,俄而又倾身一礼:“廉某告退。”
萧洛兰望着廉世清远去的身影,猜测这人估计也是到不上任不行的地步了,李伯志一家估计早就想逃离幽州这个复杂的局面了。
“廉大人最后的动作好潇洒呀,日后穿男装我也要学一学。”萧晴雪眼睛一亮:“去清河的时候刚好可以让萧公看看。”
萧洛兰刚想说话,孙伯脚步略急的进来,进门笑道:“娘子,清河小郎君来给你拜年了!”
萧洛兰一愣。
萧晴雪眨了一下眼睛。
这算是说曹操曹操到吗?也太巧了!
萧洛兰带着女儿走到外面,去迎接一下,她记得那孩子不过十三岁吧,清河距离阆歌可不远,这也太危险了,古代可不比现代。
“孙伯,他一个人来的吗?”萧洛兰问道。
“还带着一个家仆。”孙伯在前面带路。
途径镜湖时,萧洛兰脚步慢了下来。
不远处,周宗主带着一个清俊秀雅的少年郎正朝她这边走去,身形单薄的少年郎背着一个小行囊,腰间挂剑,身子骨像青竹似的,身后跟着一个带着长剑的壮年家仆。
周绪蒲扇似的大掌拍了拍这位玉郎的肩膀,心情颇好,对夫人说道:“玉郎胆子不错,千里迢迢的能从清河赶到阆歌,有胆有识。”
周绪就喜欢敢闯敢做的少年郎,不禁多夸了几句:“少年郎就该这样,经常在外面闯闯,增加阅历,对自己以后也有好处。”
萧清河唇红齿白,一张玉脸被夸的通红,拘谨又欢喜的对着节度使大人一拜:“姑父廖赞,玉郎身边之人是我曾祖的大弟子,善使一手好剑法,有他护持身侧,我才安心上路。”
壮年男子沉默着不吭声,周绪倒是看出这人是个见过血的,想必武力不错。
“那也很好了,你才多大就带着人上路了。”萧洛兰观察了一圈,见清河面色红润,身高比几月前还高了些,心里满意。
“不过下次不管去哪里还是多带些人,注意安全。”萧洛兰还是不放心道。
萧清河重重点头:“多谢姑母教诲,清河知道了,姑母在阆歌过年,曾祖他也很想念您,所以派清河到您这边看望一下。”
萧洛兰想起萧公,柔声道:“是我之过,忘记给外祖修书一封了,等春末的时候,我会带着晴雪一起去清河看望他。”
萧清河惊喜的看向姑母:“谢谢姑母。”
这傻孩子,谢她什么,萧洛兰将他背的包裹拿下来。
萧清河连忙道:“怎好劳烦姑母,清河自己来就好。”
萧晴雪小指一勾就把他的包袱拿过来了,不让他俩客气。
“清河见过表姐。”萧清河对着表姐又行了一礼。
“不用行礼啦。”萧晴雪背着小行囊,笑道:“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是不是累坏了,我找个地给你们两人休息休息,等晚上我们再聊天。”
萧清河见表姐落落大方,对他很是亲近,一路行来时,藏在心底的忐忑顿时消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