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 我们来喝牛奶了。”
  宋婵心情顿时大好，飞快地跑去开了门。
  钟馨一进门就跟宋婵展示自己的小恐龙睡衣，将帽子戴在脑袋上，演起小恐龙，趁人不注意，又于客厅飞快爬行两圈, 逗得宋震和孟绵笑岔了气。
  就连宋蜻看了都摇头，一脸操心地问钟丞：“你妹妹持续这种症状多久了, 你堂哥有带她去看过吗？”
  钟丞：“……”外甥女像舅舅。
  孟绵其实也早就热好了钟馨钟丞的牛奶, 就盼着他俩来呢。
  四个孩子坐在沙发上, 一起开口说话，客厅听起来热闹得不行。
  宋婵把钟灵遇的草莓粉拿出来，挨个挨个地分给大家, “这是伴侣, 钟灵遇给我的。”
  钟馨认得这代餐粉，她才不久从爸爸那里讹了好多，打算这玩意干吃。
  本来不觉得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但看着宋婵欢欢喜喜地把它分给每个人, 大家都满脸期待地用杯子去接, 还会很认真地搅拌很品尝。钟馨身处其中，觉得心窝暖暖的。
  宋婵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真的好喜欢这样的生活，一下子就多了钟馨钟丞这两个亲近的朋友，他们能一起做好多好多的事情，无时无刻形影不离，有小零食会分着吃，面对麻烦也一起商量着解决。
  这种其乐融融的感觉，真令人心安。
  钟馨钟丞的到来，改变了宋婵无趣的生活。
  孟绵难得地允许孩子们可以玩一会儿桌游再睡觉。
  宋婵有点支支吾吾地问起：“钟馨，你堂哥他回去了吗？”
  钟馨脸上贴满了小纸条，输得人都麻了，“回去了。”
  宋婵小声：“啊……他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呢。”
  她脑海又不自觉地假想钟灵遇来找她的场景，想了一会儿，又觉得钟灵遇真要来了，她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明天没有别的安排吧。”钟馨忽然将手臂搭上宋婵肩膀。
  宋婵如梦初醒，摇头：“没有。”
  钟馨：“我们出去玩吧！”
  宋婵很自觉地说：“我要学习。”
  钟馨：“我们也是爱学习的好孩子呀，但在家里学习多无聊，我们去咖啡馆学习吧，那里有好多好多埋头学习的人，学习氛围超强。”
  宋婵没去过咖啡馆，“真的？”
  宋蜻不知道怎么就听到了：“我去过，保真！”那里的巧克力面包他是真馋啊。
  在去咖啡厅学习这件事上，宋婵虽然表现得很勉强很犹豫的样子。
  但第二天早上，她是第一个迫不及待就起床的人。
  她看了眼时钟，早上六点。
  钟馨钟丞可能还没起吧？
  她迷糊地想。
  要不去看一眼，万一已经醒了呢。
  宋婵迈出家门，靠近对门，听不到什么动静，悄悄咪咪地把耳朵贴到门上去。
  有人跟她一同将耳朵贴到门上，半晌后，声音带有困惑：“你听到什么了吗？”
  宋婵回答：“没呢。”
  下一秒她吓得跳脚。
  安抚好小心脏，看到面前站着钟灵遇，他满脸是笑。
  宋婵看见是他，比刚才更慌了，她四下张望想看看有没有能立刻钻进去的地缝，搜寻无果只好把脸埋在墙面，预备找块豆腐撞死。
  “怎么是你……”
  她如今头发乱得像鸟窝，睡衣灰扑扑像抹布，为了舒适还穿着奶奶款花布灯笼裤。
  钟灵遇见她这幅形容，越看越觉得搞笑，他真的把这辈子所有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没有失态。
  “我刚在附近跑了一圈。”
  宋婵闻言，从发帘子里偷偷瞄，钟灵遇一副运动打扮，脖子上还搭着毛巾。
  “你还挺自律。”
  钟灵遇知道自己不该笑，但他今天就是憋不住，好几次有抬手遮住嘴角上扬的动作。
  “不是说今天要出门吗？我去叫钟馨钟丞起床，你也回去准备准备吧。”
  “好！”宋婵如获大赦，转头拿钥匙开门。
  大门老旧，宋婵钻了很久没有打开，钟灵遇先一步开门进去了。
  然后宋婵就好似听到对面门内传来彻底放开的笑声。
  她小嘴一瘪，蹲在地上，抱头无声咆哮。
  奶奶碎花灯笼裤，它难道不可爱吗！！！
  宋婵想要一雪前耻，翻箱倒柜今天势必要挽回形象。
  然后她发现一个惨痛的事实。
  根本没有漂亮衣服。
  而且这件事她自己也是清楚的不是吗？
  学校的四套校服，春夏秋冬天天换着穿，查校服着装从来没有被逮到过，她好像是全校最守规矩的孩子，德育处主任亲传大弟子。但是她爱穿校服吗？不，宋婵一点也不喜欢穿校服，穿校服是因为她没有漂亮的私服，也舍不得给自己买衣服，校服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所以才会被冉佳玉他们嘲笑啊。
  宋婵叹气，只好又翻出昨天迎接大姑穿的那套，看上去还算得体。
  扎好头发出门碰见宋蜻，宋婵整个人都傻了。
  “你这穿的是个啥？”
  诚然弟弟宋蜻也不怎么买衣服，柜子里的衣服本就不多，审美还掉线，短袖外面罩皮坎肩，红格子哈伦裤配豆豆鞋。
  人却特别自信：“姐，我现在觉得自己很潮。”
  宋婵狂掐自己人中，“氧气瓶呢，我的氧气瓶呢……”
  钟馨和钟丞喝着酸奶点评：“舅舅你再露个肚脐眼儿，那就是全城最靓的崽了。”
  玉明路，全液城最繁华商业中心，房价昂贵，寸土寸金，三大购物中心手挽着手，神气十足地立在广场周围，珠宝服饰，时尚前线，分分钟乱你心迷你眼，让你钱包难保。
  宋婵来玉明路的次数不多，她和弟弟用手遮着头顶刺眼的阳光，仰起脖子透过层层建筑，看背后那矗立的巍峨高楼。
  “钟灵遇，这就是你们家集团大楼啊？”
  钟灵遇也仰着头看：“对……不过这外墙该洗洗了。”
  外面实在晒得不行，进了商场冷气吹来，人立刻就活了过来。
  宋婵望着明亮的商场，有点头晕目眩：“钟馨，我们还有多久到你说的那个咖啡馆呢？”
  钟馨：“到咖啡馆需要经过商场，你快看，那件衣服好不好看！”
  宋婵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欢呼着的钟馨拉进了成衣店。
  宋婵之前遇见过不友好的店员，后来她反省自己，如果不买就不会进去逛，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钟馨在挑衣服的时候，宋婵就老是想走，植物美妙的香薰，耀眼的厅室，精致的橱窗衣柜，这些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可钟馨太热情了，支支吾吾的宋婵几乎来不及表达反对，就被她塞进试衣间，试了一套又一套。
  钟馨很尊重宋婵的意见，宋婵摇头，她就带宋婵离开。
  钟灵遇和钟丞会在外面等，看到宋婵出来关心一句：“怎么，不喜欢？”
  宋婵苦笑：“不太适合我。”
  钟灵遇：“那就去下一家吧。”
  宋婵：！
  说完和钟丞走在前面，继续说着之前的话题，宋蜻偶尔在旁边插科打诨，有说有笑，他们展现出了陪女生逛街罕见的耐心与温和。
  宋婵这边刚有种解脱的心情，身后钟馨就宛若初生小牛，将她一头撞进了新的时装店。
  就这样，不擅长拒绝的宋婵，被钟馨带着逛完了一整层楼。
  她对试衣服的抗拒，在这一过程中得到了微妙的缓解。
  钟馨穿着穿着很简单普通的短袖和长裤，宋婵知道她身上穿着的这套真的不是什么大牌，之前还是她帮钟馨在网上挑的。
  可这么一圈衣服试下来，钟馨没碰见心仪的衣服，手头暂时并没有收获，但回忆刚才店员们的表情神态，也没有不待见的迹象。
  宋婵终于忍不住发出疑惑：“我们试了这么多，一件也没买，工作人员不会不开心吗？”
  钟馨闻言，看宋婵的表情变得十分震惊。
  宋婵不解；“怎么了？”
  钟馨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她收紧手指，强行让自己笑开来，“你这是逛街羞耻哦。衣服穿上身不喜欢，为什么要付钱呢？卖衣服的工作人员为顾客取衣服试穿，这是他们职责呀。而且我们并没有故意增加他们的工作量。
  “如果试穿衣服，却被店员鄙夷，那这个店员是在剥夺商场给予顾客试穿的正当权益。”
  宋婵：“原来是这样。”
  听钟馨一说，再回想起刚才的经历，发现这样才是本应该出现的情况。
  而之前那位鄙夷她试穿不买的店员的做法并不对。
  那么换言之，错不在她自己。
  在宋婵沉默的同时，钟馨也陷入了难受。
  要说刚才那番话，还是妈妈告诉她的呢。
  当时她还小，跟小朋友玩角色扮演类游戏，对方扮演服装店员，骂小钟馨试了衣服不买会挨打，小钟馨当真了，之后跟宋婵逛街，都不敢去童装店试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