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一条康庄大道放在你面前你不要，你宁愿把命葬在这里都不要。”
  “女人而已啊……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送给你！她鹿之绫不是什么真宝贝……”
  杀手们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周劲像变成一个疯子似的，又笑又含泪，在那里手舞足蹈地冲着薄妄一通发泄。
  “咳——”
  薄妄喉咙发痒地咳出来，往地上吐出一口血。
  他懒懒地抬起眼看向周劲表情丰富的脸，张了张鲜红的唇，一字一字道，“我母亲……是你杀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
  周劲弯着腰与他平视，听到这话，表情一下子凝固了，笑容与泪水都凝固脸上，“你胡说什么，最爱你母亲的人是我，薄峥嵘他算个屁！”
  “是你亲口说的。”
  薄妄看着他，眼神讽刺到极点。
  “我说什么了？”
  周劲脖子上的青筋全部贲张得要跳出来。
  薄妄笑，“你说呢？”
  之前他还只是猜测，到这一刻他确定了。
  一个口口声声说最爱戚雪的男人，一提到男女之爱只会让女人为自己所谓的成就让步。
  看到他的选择，周劲就变得这么癫狂，恐怕自己也曾经做过这样的选择题，只是和他的答案不一样。
  周劲死死地盯着他，慢慢从他讥讽的眼神中回过味来。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想否认，但到最后，他只是伸手抹掉眼眶里的泪花。
  然后，周劲站到薄妄的身后，慢慢伸出手猛地用手臂从后勒住他的脖子，死死勒住，脸上的表情彻底歇斯底里，“阿妄，你真的和你那个妈一样不识好歹。”
  “……”
  薄妄被勒得仰起脸，面色愈发青白。
  “我明明给你们机会，为什么你们都不知道珍惜，都要背叛我？”
  周劲恶狠狠地勒住他，眼神狠若妖魔，“我只不过是来k国向她借点钱做研究而已，她就在酒店里和我争起来，说我心思不正，要我放弃这项研究……”
  “……”
  “她明知道我的抱负，却要我放弃！我只是想有个成就来证明自己，我做错什么了？啊？”
  周劲歇斯底里地吼出来，“她还偷走我多年的研究资料，她这是想断我的前路，想我死……这是她逼我的……”
  薄妄被勒得无法呼吸，身体不住后仰，额角青筋暴裂，眼眶凝血。
  周劲低头靠向他的耳边，低头看着他，“阿妄，其实你小时候见过我的，记得吗？在蓝山上，你们的车被石头拦住，戚雪和司机下去搬石头，你还坐在车里。”
  “……”
  “我做完手脚，把箱子拿走从车边走过时，你还在车里冲我挥手打招呼呢，你小的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周劲说着那段过往，把薄妄越勒越紧。
  血色涌上薄妄的脸，瞳孔不断放大，窒息感充斥着他的头。
  求生的欲望让他死死挣扎椅背后的双手，挣扎到皮肉破开，鲜血染红佛珠。
  巨大的压迫之下，尘封的记忆竟突然回到身体里。
  薄妄终于想起5岁那一年，他被戚雪带出薄家后的点点滴滴……
  戚雪站在恩师张千林家的门口，提着手中的皮箱子同他告别，“老师您说得对，鹿家是积善之家，又有名望，这些研究资料交给鹿家处理再合适不过。”
  “你啊，交给薄峥嵘怕他醋心大发对付周劲，径自销毁又怕这些材料真对人类有帮助，那想来想去，不就只剩下鹿家了？”
  张千林站在门口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你的顾虑也是对的，周劲这人颇有些才华，但心术确实不正。”
  “您说的是，希望周劲能及时悔悟。”
  戚雪点头，牵着他的手离开恩师家，将皮箱子放在后备箱。
  在回忆中，薄妄明白了戚雪对周劲的想法，她对周劲已经没有感情，可也不想害死他，更不想让心术不正的他继续这项大脑改造的研究……
  因此，戚雪偷出周劲的研究材料想送去江南鹿家。
  车子驶上蓝山。
  戚雪打开手中的盒子，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递给他，“阿栖，饿不饿，吃个蛋糕。”
  “谢谢。”
  他接过蛋糕慢吞吞地吃着。
  “我带你去江南见见你程阿姨，她是妈妈的好朋友，新婚不久，她说要是将来生个女儿，就给你做老婆，你想不想要？”戚雪温柔地看着他打趣。
  幼时的他舔了舔唇上的奶油，乖巧点头，“要呀。”
  戚雪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宝贝自己的老婆？”
  他默默递出手中的半个蛋糕，“我不吃了，把蛋糕都给她吃。”
  戚雪笑得更加明媚，前面的司机也乐了，边开车边道，“男孩子有这种觉悟不愁没老婆。”
  车子行经蓝山，车里氛围很和谐，一路说说笑笑。
  直到车子被石头挡住。
  司机一个人搬不动，戚雪便下车帮忙。
  他坐在车上，把没吃掉的半块蛋糕小心翼翼地装进盒子里，等他装好，一抬头，感觉什么在他余光中闪了下。
  第548章 杀了他！杀了他！
  他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后备箱前，后备箱像是被开过，又像是没被开过。
  四目相对。
  他想起来自己是见过这个人的，在戚雪恩师家的门口，他远远望去，这人的车就一直停在那里。
  幼时的他不懂什么是被人跟踪。
  他冲人微笑，挥了挥手，看着男人离开。
  戚雪再上车的时候，又在和他聊鹿家的人，聊江南有多美。
  他没有说自己看到的，直到车子出事，冲出路道，贴着悬崖壁冲下去……
  他被戚雪死死地抱在怀里。
  薄妄忽然明白，他幼时的失忆或许不是被惊吓的，而是一种愧疚。
  他明明见到了周劲，可是他当时不懂，他没有任何提醒。
  他看着戚雪死在车子的爆炸中，看着她的断臂飞在自己面前。
  害死戚雪，也算有他一份。
  周劲从后死死勒着薄妄，面容扭曲到极点，“你们的车掉下悬崖时，我很心疼，我听着爆炸的声音，我心都要碎了……我那么爱她，要不是她偷我的资料，我怎么会下杀手……”
  “……”
  “你也是，阿妄，我明知道你对我有异心，可我还是想着给你一个机会，我要带你完成这世界上最伟大的成就，可你为什么不要？”
  周劲说着松了松手臂。
  薄妄猛然吸进空气，还来不及调匀呼吸，周劲忽然从腰里拔出匕首就捅上他的臂膀，“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
  他边吼边一刀一刀捅下去。
  一刀。
  又是一刀。
  薄妄的臂膀顿时血肉模糊。
  “……”
  杀手们见状全部惊住，浑身冰冷且寂静无声看着周劲发疯。
  血腥味重到空气都开始浑浊。
  “砰。”
  薄妄连人带椅砸到地上，眼中充血，唇间不断渗出鲜血。
  “你和你妈一样该死！一样该死！”
  周劲攥紧手中的匕首，抬起腿就踹向薄妄，每一脚都用尽了全力，疯狂地踢过去，“你妈当年偷我的研究资料，你给我放跑唯一能重现大脑改造技术的鹿景晔！枉我对你们这么好！去死！都给我去死！”
  薄妄倒在地上，一边手臂被椅背死死压着。
  周劲的脚一记一记发泄在他身上。
  薄妄死死咬着牙关，染满鲜血的双手不停在背后挣扎。
  周劲站在那里不停踹着，直到踹累了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见薄妄一声不吭更加来气，又见他还在妄图挣开腕上的束缚更加来气疯癫。
  “你还想跑，你还想跑……”
  他抓着匕首就弯腰狠狠刺下去——
  刃尖抵过手串，手串顿时松散开来。
  浑圆的沉香佛珠一颗颗落在地上，在地面滑行出一丝血迹。
  周劲的手忽然被控制住。
  薄妄反手死死抓住他的手，周劲震惊地瞠大眼睛，正在收手，薄妄控住他的手毫不顾忌地一划，将手上的绑缚划开……
  手腕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薄妄一个翻身跃起，将周劲压在身下，夺过匕首就刺向周劲的心脏，浑身的血让他看起来就像个从黄泉里走出来的一抹煞魂。
  他的眼里只剩下无尽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