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偏食 第25节
作者:在逃白桃      更新:2024-02-01 14:39      字数:3928
  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外表风流纨绔,但好像也是有些气场在的。
  李和铃没辙,只能端起来再喝,喝得比刚才那杯慢一点。
  肖君尧一边看着她喝,一边问:“你怎么确定煽动家长的人是盛致?”
  李和铃双手捧着酒杯放在膝盖上:“我拜托技术员查了ip,ip地址指向我自己的住处,当然煽风点火的人不是我,只能是和我住在一起的盛致。她那个账号的历史登录记录中甚至还有过公司33楼的ip。”
  肖君尧好像对证据链不感兴趣,只对她喝不喝酒感兴趣,催道:“怎么不喝了?”
  李和铃几乎有点恼火,这家伙自己不喝,专劝别人,强人所难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
  但她没选择,只能继续喝下去。
  肖君尧切回正题,却又有点偏题:“哪个技术员帮你查的?”
  李和铃:“我不能说。”
  肖君尧脸色冷峻几分:“我说过不喜欢被拒绝。”
  李和铃迟疑一秒,正色道:“别人帮助了我,我不能让他承担额外的风险。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是谁,那我就从这里出去,你当我没有来过。”
  肖君尧笑起来:“看来你不是一点都不懂嘛,口风紧倒是个优点。不过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他在李和铃惊惶的注视下打内线电话让秘书叫来技术总监。
  技术总监进了办公室,肖君尧指着李和铃说:“问问你们部门谁和媒介部lynn走得近,问问谁帮她查过慧萌平台家长群里的ip。”
  技术总监的目光在李和铃脸上停留一秒,匆匆离开。
  李和铃的大脑已经彻底停止运转,不知是事态发展的走向太过奇怪,还是酒精使然,脸上火辣辣地发烧,她想自己肯定已经面红耳赤了。
  技术总监知道事情要紧,五分钟之内就来回话:“是冯广洋,logan。”
  肖君尧吐出掷地有声的几个字:“今天之内,让他走人。”
  李和铃震惊得从沙发上站起来。
  技术总监根本没问原因就点点头转身出去办了。
  其实他有点自己的猜测,估摸着可能手下这男生骚扰媒介部小美女了,人家梨花带雨跑来向老板告状。
  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都不重要。
  肖君尧很少发话开人,在总监的印象中就是没有过,他真要这么做,说明容不下这个人。
  等到办公室的门完全关严,肖君尧才转头看向李和铃。
  他说:“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ray叫你停止你就该停止,这位搞技术的查到自己人ip时就该停止,在你确认是盛致的时候他也应该劝你停止。职场上真正聪明的人都懂得适可而止。”
  李和铃险些就要哭出来了,眼含着泪仓皇地朝他鞠一躬,放下酒杯,落荒而逃。
  走在回工位的路上,她意识到是自己太蠢了,还自作聪明。
  她怎么会认定自己比盛致更聪明?
  她怎么会认定自己比肖君尧更聪明?
  她甚至认定韩锐是个偏听偏信的“昏君”。
  .
  下午张嘉桓找她谈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脑子里总在想一件事,自己可能连张嘉桓都比不上,尽管他长相那么猥琐。
  快下班时她开始收拾东西。
  盛致借了个装快递剩下的瓦楞纸箱给她,没说什么话,只是帮着一起把桌上的零散小文具和小摆件放进纸箱。
  李和铃上午喝的两杯威士忌后劲太大,到现在还恍恍惚惚,人一上头,胆子也大,索性直接问:“卧底家长群的事,是ray指派你干的吗?”
  盛致被问得一愣:“不是,但他知道。”
  盛致本来就没打算隐瞒,记得他看见“锐锐妈”那个名字时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李和铃叹口气,苦笑一声,这也算死了个明白。
  她想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盛致这么做,ray和william都知情,虽然没想通这战略布局是什么用意,老板罩着她,是因为她在帮老板办事。
  李和铃问:“学姐,怎么才能被当做‘局内人’?”
  她以前从没有喊过盛致“学姐”,因为盛致只比她大一届,同一天进公司,从一开始她就有种错觉,好像彼此是同龄人。
  看似同龄人,之间的鸿沟却如此明显。
  她发现无论是张嘉桓还是韩锐,没有人像对待学生似的对待盛致,像这种“与老板共谋些什么”的机会,李和铃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
  盛致自己只背了个小包,帮她抱了个箱子往外走,准备和她一起上叫好的专车,下楼到人少一点的地方边走边说:“我想是先要改变学生思维吧。在学校我们总是一心想着表现优秀,争得老师表扬,都是学霸,这条路就这么过来的。但是社会上没有老师,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你优不优秀和任何人没有关系,重点是搞清楚别人需要什么,自己能提供什么。”
  李和铃醍醐灌顶,忽然觉得这次实习能学到这个,也算受益匪浅了。
  .
  肖君尧从挑空的餐饮平台往下望,在离开的人群中看见了李和铃。
  盛致是不会走的,手里抱的纸箱应该是她的,两人还说说笑笑,女生的关系真是复杂。
  肖君尧自上而下用食指点点李和铃,对韩锐笑着说:“那个lynn,我想留下。”
  韩锐:“为什么?henry说她没有特别出彩。”
  肖君尧:“那是在媒介部,要是在客户部就不一样了。”
  韩锐面无表情:“客户部不需要女的。”
  肖君尧笑道:“现在女总裁也越来越多了,lynn会喝酒,能和姐姐们聊小话。”
  韩锐:“成功的女性不喜欢给年轻女性机会。”
  肖君尧:“关键她喝了以后口风紧。”
  韩锐剜他一眼:“你又知道了?能不能别在公司泡员工啊?”
  肖君尧笑得前仰后合:“我没泡她啊,只是关注了一下,我刚才问过henry为什么不想留她,你猜henry怎么回答我的?”
  韩锐不愿猜,静待下文。
  肖君尧说:“他给我的理由是,像lynn这样的女生年轻漂亮没对象,工作一稳定马上就会请婚假请产假,后患无穷。”
  韩锐听了眉头皱一皱。
  肖君尧又笑:“这种一心为公司的人才值得嘉奖,不过,他说出这样的话就不适合做君腾的案子,厌女铁直男聚一堆叠buff呢?我看君腾的案子干脆给盛致接手,我来安排。”
  韩锐听明白了,这是人情交换。
  肖君尧想留下李和铃,找了合理借口把君腾的案子送给盛致做交换。
  韩锐没意见,不过往李和铃的背影望了一眼,好奇她有什么魅力让肖君尧惦记上了。
  作者有话说:
  张嘉桓:……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第19章 表演效果
  盛致没想明白今天这个局是什么性质,为什么处处透着古怪?
  肖君尧要把张嘉桓一直负责的项目拿去给盛致, 也需要一些技巧。
  处理得不够妥当,容易引起张嘉桓的情绪。
  虽然理论上来说,做老板的不用看下属脸色, 但是额外制造这种不必要的内部矛盾也影响工作。
  他的处理办法是给张嘉桓一个更重要的工作, 而且让他认为重要工作交给他是对他的额外信任,简而言之,又被重用的错觉。
  这项工作就是, 为徐耀平控制舆情。
  徐耀平这边的情况和当初君腾汽车的情况类似, 场面比较混乱, 很多家浑水摸鱼,有像申宇公关这样下饵钓鱼的, 也有他的政敌趁机兴风作浪扩大声势。
  肖君尧说:“徐总编自己得到了消息, 纪委收到关于他的两封信,都是匿名信。匿名信的标准处理流程本来是看内容,如果内容只是泛泛而谈、捕风捉影, 举不出具体时间地点数额, 一般就只会置之不理, 封存起来。这两封信就是这种类型, 虽然很擅长上升高度,但说的事就还是他做老师时和盛致的不伦恋情以及当领导时收受了好处,也没有什么细节。可是现在网络噪音太大了,要是完全置之不理, 又怕被质疑不重视人民呼声。”
  所以症结就在这里,可查可不查, 查不查看舆情趋势走。
  就算没有任何事, 只要立案调查, 肯定对徐耀平不利。
  张嘉桓点头表示明白, 接话:“确实,我一直关注着这一块的舆情,本来对个别领导的私事,网民也不感兴趣,要说感兴趣的可能只有和盛致有关那部分。但从上周开始风向明显被人有目的地带偏了,他们指出信息日报在立场上‘歪屁股’、‘崇洋媚外’,对于外资企业的评价长期高于民族企业,这个风向一带出来,煽动了很多人的爱国情绪,热度一下子又上去了。我看也不能置之不理。”
  肖君尧顺势说:“现在风口浪尖上,无数眼睛盯着,要把这个舆论压下去,一定要找个经验非常丰富的渠道商才行,你手里有选择吗?”
  肖君尧话说得委婉,这种局面需要的渠道商不仅得经验丰富,还得胆大心细。
  处理网络舆论是公关方面一个主要的灰色地带。
  过去论坛时代,公关的方式还比较轻松,只要和网络平台处好关系,打好招呼,把相关帖子删除即可。
  如今去中心化,人人都是个小小自媒体,谁都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
  和平台关系好,确实可以在指定平台降低相关话题的热度。
  但总有关系照顾不到的角落。
  如果监管部门需要禁止什么话题,只要设置关键词屏蔽。这在技术上并不难做到。
  关键在于,监管部门之外的其他人做这种事,是违规违法的。
  瑞廉在这方面一向谨慎,万不得已需要在短时间内极速控制舆论,一般是委托渠道商去做,对做的过程不闻不问。
  张嘉桓说:“我有个朋友做这个技术很新,它设置屏蔽词以后不会提示用户,呈现的效果只是搜不出半年内与这个词有关的新信息,看起来就是没什么人议论而已。”
  肖君尧摆摆手:“技术的问题你不用跟我说,说了我也不懂。你就告诉我他的报价好了。”
  张嘉桓说:“偏贵一点,全案做完要100万。媒介我们自己做,我再看情况砍一砍,预计能压到80万。”
  肖君尧知道,就算这80万也是有水分的,张嘉桓自己能抽掉十几万。
  不过如果真有他说的那种技术,这80万也花得值得。
  以往做屏蔽限流比较麻烦的一点是,第一轮热度压下去,网民们发现被屏蔽后可能逆反,制造出其他谐音或者玩梗的代称,产生新的屏蔽词,好几轮下来也是拉锯战。
  他说的那个技术手段,肖君尧其实听得懂,好处就在神不知鬼不觉。
  大众喜欢跟风,误以为广场上风向不明显、议论不热烈,人群就容易散了。
  肖君尧点头说:“可以,你去安排吧。”其他事只是作为捎带,顺嘴一提,“君腾的案子你交给盛致,你不要分神,专心处理这件事。徐耀平学生多,关系网盘根错节,他自己也想往重要职位上走一走。现在帮他过了这一关,以后好处自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