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 “葡萄汁一百一杯。”
  谢时: “好。”
  老板: “……”
  很好，谢时喝醉了。
  老板的梦想是成为黑心商人(注:天澜修真大学的全体学生都认为他早已实现这个梦想)，所以他挥挥袖子，招来了一提葡萄汁，超市里打折卖的那种。
  他给谢时倒了一杯葡萄汁。然后找出珍藏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 “说吧，你要问什么?”
  谢时把葡萄汁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 “我喜欢她。”
  “棠未雨那丫头?”老板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一针见血地问， “那她喜欢你吗?”
  谢时垂下眼睛，盯着空空如也的杯子: “……好像不喜欢。”
  老板: “那她不喜欢你，你打算怎么办?”
  谢时想了想: “我追她。”
  老板: “说得简单，要是追不上呢?”
  谢时: “……”
  谢时假装没听见。
  老板又说: “要是她喜欢别人呢?”
  谢时还是假装没听见。
  老板: “?”
  怎么，你不想听的话就要假装听不见是吗?
  老板又给他倒了一杯葡萄汁，说: “古校长知道这事吗?”
  谢时: “我还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他这些日子在反复探求自己的心意，迷茫和困惑过后，才终于确定了，他喜欢棠未雨，想跟她在一起，
  “不告诉你师父，是怕他反对?”毕竟是最有望毕业的无情道学生，要是真的因为谈恋爱而道心崩塌，古校长的心脏不一定承受得了。
  “不是。”谢时却摇摇头， “是因为我还没有参透无情道。”
  他看向老板的眼睛，无比认真: “虽灵气复苏，但有关过往修真界的历史却少之又少，无情道的记载也是如此。若说世界上还有谁解这些事，就只有你了，对吗?”
  七十多年前灵气复苏，整个世界都混乱了好一阵子，然后才逐渐磨合，建立起了有关灵气的各种机构组织和法律条文，直到现在。
  六十年前，天澜修真大学在天澜山选址建校。而老板在那之前就住在烟月林了。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老板浑不在意地说: “知道我身份干嘛?世界上神秘的事情这么多，非要某件事都弄清楚?”
  他懒得说自己身份。他就喜欢昨天装格格巫，今天青面獠牙，明天演水鬼。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jpg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除了我，还真没有其他人了解无情道。”老板说， “无情道，道是无情却有情。你们凡俗的观点就是无情道要断情绝爱，难道这个情爱就局限与爱情吗?你的父母，师长。朋友，乃至你与世界万物的联系，又当如何割舍?”
  “如果一个正常情感的人踏上无情道，便抛弃了过往的所有情感，冷血冷情，这真的是无情道的真谛吗?”
  曾有一段时间，修真界的无情道修士甚至流行起了杀妻证道，这才是真正修歪了。
  所以有一个算一个，他们都被当时的剑首处理了。
  天澜修真大学虽设置了无情道专业，却缺少相应的大能和卷宗秘籍，课程安排并不完整。再者说，无情道专业学年是四年，但修士的修炼是伴随一生的。修炼无情道道阻且长，毕业只是第一阶段。毕业之后如何稳住道心继续修炼，还是个大问题。
  当然，除了谢时最有可能毕业，其他修士连毕业都没有撑过，所以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高危专业。
  老板正准备系统地向谢时介绍一下无情道的“情”以及“无情”，包括未来的修炼路径以及要承担的责任。只听见谢时若有所思地说: “这么说的话，那我能谈恋爱吗?”
  老板: “?”
  好好好，你的关注点在这是吧?
  老板没好气地说: “不是能不能谈恋爱的问题，是谈恋爱会不会影响你道心的问题。”
  在所有感情中，爱情是最干扰无情道修炼的感情。 “你扪心自问，喜欢她会不会对你的修炼有影响?”
  谢时说: “我不知道。”
  事实上，他的修为卡在筑基巅峰已经半年有余了。肯定是他在某处悟道上出了错，但他至今还没想明白。
  老板又问: “如果选了她，就真的无法悟道，甚至毁掉修为呢?那你还要选择和她在一起吗?”
  谢时没有犹豫: “是，我选择和她在一起。”
  “无论是喜欢她还是修道，都是我自己的事，我要为我作出的选择负责。如果我因为喜欢她而无法悟道，那是我的问题，我会承担后果。”
  老板深深地盯着他看了一会。
  他也算了解谢时，谢时虽然看着冷淡内敛，不怎么与外界接触，但其实他对待任何感情都平和真诚，这也是他能修炼无情道的原因之一，不过——
  “你说你可以承担后果，但是你没有想过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老板说。
  谢时: “什么问题?”
  老板: “修了无情道后就不能转修别道，所以要么毕业，要么退学。要是你因为道心崩塌修为下跌而退学的话，岂不是拿不到毕业证，只有高中学历了?”
  谢时: “!”
  他没往这方面想过，但一经老板提出，他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老板火上浇油: “要是你的学历配不上你女朋友，会不会被甩啊?”
  谢时的耳朵先是捕捉到了“你女朋友”几个字，但是来不及心神摇曳，就能听到了“被甩”二字。
  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修炼，未来的修炼道路先不提，起码得拿到毕业证吧。”
  谢时正色道: “会拿到的。”
  “其实说了这么多，人家甚至还不知道你喜欢她呢。”老板叹了口气，又道， “说不定人家压根不会喜欢你，那我们岂不是白操心了?”
  谢时沉默一会，抿了抿唇，道: “我会追她，然后告诉她我的心意。”
  “你怎么追她?”老板难得见谢时这样，起了兴趣。
  “不知道，但我跟专组的同学换了任务，过几天就要去她的家乡那边了。我先去找她。”
  老板怔了一下，旋即笑了: “原来都做到这一步了，所以你这不是知道怎么做吗?”
  谢时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低下头思索了片刻，抬起头，道: “原来如此，我懂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懂什么了?”老板第四次给他倒了杯葡萄汁， “一共四百块，记你账上了。”
  谢时: “……”
  忽略掉四百块钱，谢时还是很感谢老板的帮助的: “多谢。”
  “别谢我。我什么也没帮上。”老板摆摆手。
  他一个乐子妖怪，确实没能帮上什么。
  其实是谢时自己早已有了答案，并做好承担风险的准备。
  ……
  谢时告辞后，老板复盘了一下与他的对话，突然发现了一些严重问题——
  第一，一百块一杯的葡萄汁都能无脑接受，表明他为情所困，一掷千金花钱买醉。
  第二，他说他可以放弃悟道，很好，为了爱情可以不要事业。
  第三，他自觉把所有问题都归在了自己身上，他喜欢的人怎么会有错呢?错的都是他。
  第四，为了见对象——哦不，不是对象，压根还没影呢——费劲功夫调动工作，去她的城市找她。
  第五，修炼的动力不来自自身，来自于想和对象在一起。可见爱情使人盲目，啊不，使人进步。
  谢时对待感情很真诚，因为太过真诚，甚至有些显得像个恋爱脑。
  老板戳了戳凤凰的脑袋: “你知道吗?我见过修无情道成功的人里面，只有女性道友才能真正断情绝爱，最终问鼎大道。”
  怪不得天澜宗历代剑首都是女性道友。
  凤凰在梦里迷迷糊糊咂咂嘴，翻了个身，没有醒。
  老板摇头: “唉，恋爱脑。”
  ————————
  谢时无情道毕业的原因:怕学历配不上女朋友被甩(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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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解释一下我流无情道专业设定，无情道毕业是一道坎，并不是代表修成无情道啦，因为修士的修炼之路很长，不可能短短大学四年就修成功的。无情道毕业是代表着这个修士确实能够修无情道，稳住道心，继续修炼，方可保护所爱之人所爱之事。
  恋爱脑是调侃啦，虽然小谢确实有点像(x)
  当然，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棠棠，因为她还在玛卡巴卡呢(x)
  第53章 开学第五十三天
  放假这几天，棠未雨也没闲着，她找到了一个寒假实践活动，是当地修真事务大厅行动部的工作。
  事务大厅经常会收到有关民间妖邪的案子，大多数都由行动部的行动小组去处理。棠未雨被分在了第七小组，若是第七小组接到任务，会通知她一同前去的。
  现在暂时没有新任务，她便每隔两天去行动部的办公室待两个小时，打打下手，处理一些陈年旧案。
  她的室友也陆续找好了实践活动。
  齐琪在宁州的一家官方灵兽收容所帮忙，陈梓萱则是去了孤儿院，和团队负责为那些孤儿做一段时间的营养餐。她再三向室友强调: “我们的菜单是精心选过的，跟修士吃的肯定不一样!”
  修士皮糙肉厚，吃难吃点问题不大，功效到就行;而面对可爱的小朋友，食修们发挥了最最精湛的手艺，将菜肴烹饪得色香味俱全。
  黎音还没找，因为她在和朋友留在天澜市玩，每天在朋友圈发好多张照片刷屏。天澜市是修士最多的一个市，棠未雨在黎音发的照片上，总能发现背景板里腾云驾雾的修士大能。
  黎音有一次在群里说，她总算懂了为什么要考四六级。因为她在庙里祈福，遇见了会魔法的外国友人，便用英语进行了一番跨界学史交流。
  可能这就是修士学英语的意义吧。但如果有一天能在全世界都推广汉语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