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 第192节
作者:
姜红酒 更新:2024-03-14 17:25 字数:6175
第147章 147
次日一早, 刑部正门口围满了维持秩序的官差。百姓也不敢靠近,远远的瞧着狱卒押送犯人进去刑部大堂。
大堂内,主审顾尚书已经就位, 陪审大理寺卿邢大人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许庭深也来了。六部其他尚书,以及朝堂上其余一些重要官员也来听审。徐首辅褪下官袍穿了常服坐在左侧不动如山, 权玉真是戴罪之身, 只能带着手铐脚链跪在堂下。
大堂主位空置, 不多时大堂外传来大太监的通报声。老皇帝在禁卫军的护卫下沉着脸大踏步而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老皇帝进入大堂,径自坐到了主位, 抬手道:“诸位平身, 都坐下吧。”
主审和陪审都坐下, 老皇帝突然瞥见许庭深, 不悦道:“你起来,去赵祭酒那边旁听。”
许庭深半弯着腰还没坐下, 眸子转了几转,不是很明白老皇帝意思, 询问道:“皇上,您昨日不是说三司会审?”他是都察院御史, 不坐在这去旁听是什么意思?
老皇帝:“许御史和徐首辅关系匪浅, 不适合陪审。”
此话一出,都指挥使齐铭不服了, 出声道:“皇上,那大理寺卿邢大人也和冯元德关系匪浅,是不是也不用陪审了?”
老皇帝拧眉瞧着齐铭:“你这是在质疑朕?”徐党果然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就敢顶撞他。
老皇帝想刀徐首辅的心更重了。
齐铭再迟钝也感觉到了皇帝身上嗖嗖冒的冷气, 赶紧否认:“臣不敢。”然后低下头不说话了。
许庭深当即也不敢耽搁,立刻从旁听的位置上下来, 走到赵凛身边站定。赵凛好心情的往旁边让了让,目视前方不说话。
徐首辅见此情形,眼眸渐渐压了下来:怎么感觉皇帝今日不太对?
他还来不及细想,又听老皇帝道:“开始吧。”
顾尚书得到指令,惊堂木一拍,高声道:“天禧十九年五州十三郡旱灾贪污一案今日重审,罪臣冯元德,你说你有冤,你先将当年的事陈述一遍,冤在何处。”
权玉真朝着主位上的皇帝拜下,随着他的动作,手脚上的镣铐又是一阵叮当作响。他起身开口陈述:“天禧十九年五州十三郡大旱,罪臣提出募捐赈灾之策。荆州、胶州一代灾情尤为严重,甚至发生了□□,罪臣带人去了荆、胶两地分身乏术。就派遣得意弟子徐有松前往灾情稍好的东州、益州、青州募捐。两个月后,徐有松传信给罪臣,说是三地共募捐到白银二十万两,已经购得粮食分发给百姓。并把每一笔赈灾银两的用处和去处登记造册写了账本送来给罪臣。罪臣相信他,就没多过问,只是等臣处理好荆、胶两地事务赶回京都时,就被抓了。罪名是私吞东州、益州、青州三地的赈灾银……”
“先前徐有松交给臣的书信和账本不翼而飞,罪臣百口莫辩!”他说到这看向一直正襟危坐的徐首辅,“罪臣想问问徐首辅,罪臣当年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要劳你用三州百姓的性命来诬陷我?”
徐首辅对上这个昔日对自己恩重如山长者的质问,神色没有半分的动容,淡定的开口:“老师,自己犯下的错就要当着,弟子不曾诬陷你!”态度坦然的仿佛他就是正义。
权玉真当初有多信任欣赏这个弟子,现在就有多心寒。
顾尚书轻咳,接着道:“徐首辅,对于冯元德的指控你可还有话说?当初事情如何,烦请你也陈述一遍。”
徐首辅继续道:“当年本官奉恩师的命去往东、益、青三州募捐赈灾银两。当时的齐铭还是个千户,与本官一起将募捐所得的银两运往青州县衙,由当年恩师的好友周都指挥使看守。之后去购置赈灾粮时数目就不对,本官询问过周都指挥使。他给本官的回复是粮食不好买,要分多次购买。后来齐铭又发现周都指挥使把银子装箱运往京都。在本官的询问下,周都指挥使故作而言他,本官本着对恩师的信任也没再追问。本官发现赈灾的银两被运到恩师京都的宅子,本官还是信任他的。”
“直到三地的百姓饿殍遍野,三地知府呈上了万名请愿书,本官才知道恩师实在贪污。当时本官就想告发,但周都指挥使警告本官和齐铭,说这是我们也有参与,要是捅出来就算同伙。本官实在熬不过良心的谴责,把这是同许御史说了,他愤愤不平,怒而把这事上报到了朝廷。本官也意识到不能助纣为虐,才主动站出来检举恩师。”
“虽对恩师有愧,但本官无愧于百姓,无愧于朝廷。至于恩师所说,给他寄去的书信和账本都是无稽之谈!”
不得不说,一个人无耻到了一种境界,连说话都振振有词,给人一种他才是受害者的错觉!
大理寺卿邢大人气得额角青筋暴起,蹭的站了起来,指着他鼻子的手都在颤抖:“你说谎,你无耻!当年明明是你趁着冯老不在京中,买通冯府的老管家及一众下人,把赈灾银运到了冯府。”
站在赵凛边上的许庭深冷笑:“邢大人,您是陪审,不是罪犯一党,注意言辞。”
按理说邢大人这态度有失陪审的公允,可是在坐的主审和皇帝谁也没觉得不妥。顾大人甚至还主动询问:“邢大人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邢大人颔首:“自然有,冯老是什么人本官最清楚不过,不相信他会如此。当年匆匆结案后,本官曾去找过冯府的老管家。那老管家临终前忏悔,把徐首辅陷害冯老的事原原本本告知了本官。现在那老管家的儿子路冰就在刑部大堂之外,他手里有当年徐首辅收买他父亲的一万两银票以及送给他的一颗南海珍珠。”
许庭深和齐铭眼神微动,齐齐看向徐首辅,当事人徐首辅却丝毫不惊慌。
顾尚书让官差去把路冰带来,很快一个清瘦周正的青年被带了进来。一到大殿之上扑通就跪下,朝着权玉真就是几个响头:“老爷,我父愧对您!”砰砰砰声撞得人心尖揪紧。
顾尚书拍着惊堂木:“好了,堂下何人,快快把当年的经过陈述一遍。”
路冰再抬头时,额头已经红肿,老大的青年,眼眶都红了:“草民路冰,自小跟着父亲在冯父长大,冯老爷待我们恩重如山。那年是我母亲恰巧病了,需要大量的银两治病,我父才鬼迷心窍收了徐首辅一万两银票和一颗南海珍珠帮忙陷害徐首辅。”说着,他从怀里拿出那一万两银票和那颗鹌鹑蛋大小光彩夺目的珍珠,“事发后,我母亲知晓父亲的所作所为,把我父亲痛骂了一顿,令其自行去官府说明情况。我父原本打算去了,可突然冒出一伙人追杀我们全家,我母亲惨死,我父带着我逃亡。临终前始终熬不过良心的谴责,告诫我把这些银票和珍珠交到邢大人手里。”
银票被呈了上来,顾尚书翻看那些银票又拿起珍珠看了看。
许庭深插话道:“仅凭一万两银票和一颗珍珠,谁能证明是徐首辅给的?怎知这个奴仆不是冯元德请来演戏的?”
顾尚书不悦的横了他一眼:“许大人,请不要随意插话。”
这明显就是偏帮,可皇帝都没说什么,许庭深只得闭嘴。
顾尚书继续问:“邢大人如何能证明这银票和珍珠是徐首辅给的?”
邢大人解释:“这银票是出自云亭侯府的钱庄,当年去存银子的人和取银票的人钱庄都有存根和账本可查询。这几张银票恰好是连号的,本官拿到这几张银票就去钱庄查过,当年拿了这市长银票的人是徐首辅。还有这颗夜明珠,是当年从波斯商人手里购得,本官也去找过那波斯商人达纳的父亲,他手里也有账本,可以证实当年就是徐首辅购了这颗南海珍珠。”
紧接着云锦钱庄的老掌柜和波斯商人达纳都被请了来,也各自呈上了账本。
顾尚书翻看了账本又把账本呈到了御前给老皇帝过目,老皇帝看后阴沉的盯着徐首辅。顾尚书一拍惊堂木,问:“徐首辅,你可还有话说?”
徐首辅丝毫不慌:“本官当年确实去云锦钱庄存过银子,给的银票本官拿去置办宅子,接家人入进了。顾大人可找来当年本官宅子的旧主询问是否属实。还有那珍珠,本官也确实买过,但本官那颗珍珠如今还戴在小女发间,顾大人也可现在派人去徐府取。”
早在当年没追到那老管家一家时,他就做了准备。要伪造银票和再购一颗珍珠,以他的地位根本不是难事。
之后,刑部的官差也找来了那旧屋主对峙,又从徐瑛霜那里拿到了做成珠钗的南海珍珠,与路冰呈上来的那颗一般无二。
仅凭一万两银票和一颗珍珠,以及路冰的说辞确实不够翻案。
邢大人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叠信看向徐首辅:“如果刚刚的证据徐大人能辩驳,那这几封密谋信呢?”他压根不知道这几封信是赵凛伪造的,拿到信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是激动的。
古话说得好,要想骗过敌人,首先要骗过自己。
现场听审的官员顿时议论起来。
“什么密谋信?”
邢大人边把信呈到顾大人面前边道:“这是下官派人潜伏到齐大人、许大人、徐首辅府上找到的。当年三人密谋陷害冯老,齐大人和徐首辅负责从周都指挥使手里拿到那二十万两银子。只有两万两拿出来赈灾了,徐首辅得了两万两,齐大人、许大人每人得了三万两,十万两作为陷害冯老的证据被运往了京都。信件里面把三人的密谋以及分工说得一清二楚,里头都有三位大人的私人印章,徐首辅还有何可辩驳的?”
说着又令人把当初静亲王安插在三人府上的暗桩给请了上来,三个暗桩被照例找到时以为必死无疑,此刻能通过指认他人就活下来,自然无有不应的。各个把偷拿密信的细节编造得一清二楚。
顾尚书看完信后传阅到老皇帝手上,老皇帝看到信里面的内容脸色黑的难看。里头徐首辅提到一句话,说是‘皇帝多疑,心思狭隘,只要你们拿出切实的证据,他不会细究’。
不管这书信是不是伪造的,老皇帝已经把这话记到徐首辅头上了。
他用力一拍桌案,把信直接往徐首辅脸上砸去,喝道:“好你个徐有松,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信纸轻飘飘的,只有一张砸到了徐有松脸上,其余的纷纷扬扬落到了地上。徐有松拿下脸上的那张信纸,细致的看了一遍。无论是字迹、用的信纸张、口吻以及书信地下的印章都和他写的一般无二,以假乱真到他都快以为是自己喝醉时写的了。
这赵凛真是鬼才,可惜了!
其余官员见皇帝盛怒都不敢动,齐铭和许庭深也快速捡起地上的信件看了起来。他们看到信内容一瞬间也都震惊了。
这这这,好像真是他们写的,完全看不出做旧工艺。
可他们绝对没有写过这些内容,当年他们交流的信件都很隐晦,用的也是暗语。三方看完后,都很默契的把信烧了,绝对没有留下把柄!
齐铭脾气爆,当场就指着赵凛骂道:“是你伪造的吧?就是你,当时骗本官喝醉,趁机摸了本官的私印伪造信件。”
赵凛和他对视,冷淡道:“齐大人,说话要有证据,您那狗刨的字,下官可写不出来。”
旁听的官员有人笑出声,齐铭脸长成了猪肝色,被徐首辅及时制止。
徐首辅起身,来到大堂前,跪地,朝老皇帝深深一拜,高声道:“皇上,臣府上前几日失窃,私印那日早被偷了。臣还曾去报官,这事京兆尹也知晓。至于这信,虽然从字迹和印章来看确实像臣的手笔,可也非不可模仿。若只是因为几封信就指认臣,臣不服!”
许庭深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快步走到徐首辅身边跪下:“皇上明查,臣的私章前不久也被人动过。臣发现这事后还同徐首辅提过,这信绝对是他人伪造来陷害臣等的。”
他们只知道私章被人动过,也知道赵凛可以模仿他人笔迹。可万万没想到赵凛这厮如此了得,做旧、笔迹、印章、口吻、模仿得天衣无缝,甚至所有内容都和当时的事件,细小处全部对上了,顺带还含沙射影骂了皇帝。
手段之狠辣,用心之歹毒简直令人惊惧!
“好,很好!”老皇帝都被气笑了,“私章都被动过了,不服气是吧。那朕就叫你们死得明明白白。”他看向邢大人:“说说,还有什么证据?”
邢大人朝他一礼,眸色坚定:“臣还曾找到当年偷盗徐首辅写给冯老的信件以及账本的下人。冯老曾经的随身仆从——林松威,他当年偷盗了信件和账本就遁逃而去。此人已经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不出两日就能到。”
许庭深和齐铭同时看向徐首辅,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明明当初说那仆从已死,怎么又出现了?
徐首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他确定把人杀了,然后一把火把对方家焚了。
此时此刻,他眼睛才露出惊惧来:若是那人真拿着当初他写给冯元德的亲笔信和账本过来那一切就完了!
最后,老皇帝下令把徐首辅、许庭深和齐铭所有职位全部撤除,暂时把三人全软禁在各自的府上。派御林军和京兆尹府的官差轮流看守,不准任何人进出探望。又令赵凛带兵亲自去城外把证人带回来,再继续审理此案。
徐府里里外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徐府的人惶恐不安。徐首辅知道,若是再不做什么,他的下场将和从前的冯元德一样惨。
想来想去,唯有派人把那证人半路截杀了,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去接证人的人是赵凛,此人狡诈,要想在他手里夺人比登天还难。但是人都有破绽,赵凛的破绽就是他女儿。
徐首辅靠着多年的人脉,让人把秦正卿喊了来。
此时正是深夜,秦正卿此刻是做小厮打扮,他一步跨进书房就瞧见油灯下素衣简朴的徐首辅。
再次见到对方他心情有些复杂,从入仕以来,徐首辅给他的印象都是清正廉明,和世家对抗的能臣。
此刻,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徐首辅瞧见他很是和善,抬手让他坐。
秦正卿顺从的坐下,然后问:“徐大人叫下官来有何事吗?”
徐首辅冲他苦涩一笑:“这个时候也就正卿你愿意过来了。”他亲自给秦正卿倒了一杯茶,道:“确实是有事,老夫想让你帮忙办一件事。”
秦正卿没碰那杯茶,先开口询问:“何事?”
徐首辅开门见山:“你知道赵凛前去押送冯元德随身仆从,林松威的事吧,你同赵凛是同乡又是好友,赵府的人都信任你。老夫希望你把赵凛女儿带出城,不是要你伤害她,就是让赵府的人知道她不在府里。之后老夫会给赵凛传信,让他拿林松威来交换他女儿。只要林松威到了老夫手里,你就送他女儿回来便是。”
秦正卿不可置信的看着徐首辅:“徐大人!当年真的是你陷害了前冯首辅?”
徐首辅之前想让赵凛当他女婿,他还觉得是自己没用。徐首辅爱女之心,想瑛霜嫁得好也无可厚非。可现在这做派,是心虚吗?
他心里那个清正的首辅大人形象正在摇摇欲坠。
徐首辅不疾不徐:“正卿怎么会如此想老夫?你入朝为官数载,又时常到徐府来,老夫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你不都看在眼里。”这就是他对秦正卿不太满意的一点,太过正经,认死理。一点没有赵凛那人灵活聪慧。
但此刻,这种人却好忽悠。
他继续道:“你可知之前那赵凛之前日日来徐府就是为了偷盗老夫和许、齐两家的私章?老夫这辈子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他有不轨之心。当时故意试探他,问他要不要当老夫的女婿。他明知你同瑛霜有婚约的情况下还不推辞,他能是什么好人。你把他当同窗,当好友,可他又把你当好友吗?”
秦正卿有些诧异:徐大人那日是在试探清之兄?
徐首辅见他眼神有所波动,又道:“你走后,赵祭酒找老夫要了幅字,最后还特意提醒老夫要盖私章,看到老夫私章后又询问了几句。老夫原以为他只是好奇,后来许大人找到老夫,说霍小公子去他家闹的那日,他的私章被人动过了。齐大人也说,他那日和赵祭酒喝完酒后,私章也不见了,之后他追打他儿子,私章又从他儿子身上掉了出来,才导致他砸破了脑袋。”
“你想想,一桩桩一件件都恰好有赵祭酒在场。你同他是同窗又是好友,他模仿他人笔迹的本领你最清楚不过。在有我们几个私章的情况下,他要伪造几封信不是轻而易举吗?”
他的话实打实的真,秦正卿仔细回忆这几个发生的事。赵凛请齐铭和陆尚书喝酒的事闹得挺大,齐铭被私章磕破了头京都的百姓都知道,他自然知道。许家公子在青楼被打,姜家公子和霍星河把人送回去,讹了许家一万两的事,他也知道。
赵凛从前在青山书院就时常代人写课业,那字迹书院的先生也分辨不出来。
依赵凛的品性,他是断然不会知道自己同瑛霜定亲的情况下还不拒绝徐首辅要结亲的要求。那必然还有目的没达到,才不拒绝。
那日他问赵凛为何时常到徐府来,赵凛说是对徐首辅一见如故。这几日瞧他的表现显然对许首辅没有好感,那就是刻意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