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西很自信。
  他身边的何晓萱则没有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
  她想到刚才的遭遇，越想越不对劲，胸口冰凉的佛牌存在感明显，还在提醒着她刚才可怕的一幕都是真的。
  无数黑压压的鬼魂像阴云一样盘踞在她背后，有陌生的男人、女人，更多的则是未成形的胎儿，它们从何晓萱的影子中爬出来，挣扎地伸出利爪，一双双眼睛都是鲜红的，饱含着怨恨，能够将人从梦中生生吓醒。
  她不知道，这是她与孙建西的命运相互勾连的缘故。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做的坏事完完整整地分给了对方一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顾临渊只是少少地在她身上放了一丝魔气，小惩大诫。如果没干过什么坏事的人，顶多晚上做一夜噩梦，白天一醒来就全部忘了。就算是普通的自私自利，也只是感冒上一两个月而已，无伤大雅。但对于他们俩来说，这丝魔气就是催命鬼、丧魂钟，压塌身上花高价请来的开光法器、玉器、护身符的最后一根稻草。
  做人不积德，这些东西请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心都是黑的，泡在一肚子脏水里早晚要坏掉。早该有自知之明的。
  这些鬼活着时被人欺骗、迫害，死了以后还要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师用法术束缚在人间，替仇人做事，心头的怨恨得不到纾解，一旦能挣脱符咒的束缚，简直恨不得生吃了这对狗男女。
  何晓萱身为女人，第六感比男人要灵光点，总觉得惴惴不安，想要在今天之后找冯大师给看看，是不是役使小鬼的法术出了什么问题。
  就算花再多钱，也要把这群鬼东西给约束住。
  她心里正发着狠，冷不防胳膊上一疼，抬起头，孙建西正钳制住她的手，向《错嫁姻缘》的剧组走去。
  他的目光是血红的。
  云修放在孙建西身上的孢子不多，迷梦草的毒素侵入皮肤的过程有些慢，但到底还是起作用的。
  他的眼前还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厅，但被幻觉影响到的大脑里，这一幕已经同发生过的记忆混淆了。
  孙建西径直走向《错嫁姻缘》的女一号周云沫，接握手的时机挠了挠她的掌心，二话不说，从口袋中取出一张房卡，塞进周云沫的胸口。
  周围还有人在呢！
  他这股豪放的作风令四周观众一惊。都听过点传闻，知道这人作风不正，可没想到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周云沫气得脸都红了，她能坐稳一线流量小花的位置，自然也是有背景的，见状就沉下脸，冷冷道：“孙总放尊重点，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搭过来一件西装，是孔雀脱下外套，披在了她一字肩小礼服裙的胸口。
  他看出来整件事绝对与魔尊有关，这位女主角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周云沫侧头看了一眼，冲孔雀点点头，然后伸手从衣服下抽出那张房卡，就要扔到孙建西的脸上。
  在孙建西的意识里，面前的是他早就搞上手的一个女演员，这副推拒的神态不过是欲拒还迎，想得到好处。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顺手拽过孔雀，调笑般在他耳朵上捏了一把：“怎么？这么积极，想要一起来？”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让周围一圈生意伙伴都听见。
  他们像是第一天认识孙建西一样，用全新的目光打量着他——
  不但荤素不忌，还大被同眠，这位孙董外表看起来龙精虎猛的样子，内里该不会肾虚吧？
  孙建西对这些饱含深意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带着风度翩翩的笑，正准备再接再厉，伸手吃两把嫩豆腐。
  谁知道，下一瞬，孙建西没功夫继续做妖了，因为孔雀爆发了。
  想想想！想个头！
  去你X个鸟蛋蛋！你很有胆量呀！
  先前都说过了，孔雀是一头很厉害的鸟，还在在植物园做动物那会儿，追着元宝老师的屁股怼，把熊猫的屁股都硬生生叼秃了一块儿，超凶。
  他从周云沫的身后走出来，一把拽住孙建西伸过来的手，腰部使力，一个过肩摔就把他干净利落地撂倒在了地下，膝盖冲着脐下三寸就要狠狠怼下去。
  孙建西身体再好，也是和整天沉迷酒色的中年秃顶老男人比，对上孔雀余根儿没有还手之力。
  “等一下。”顾临渊从人群中走出来，从身后拉了他一把，“文明一点。”
  还不知道孙建西的身体状况会不会对阿曼有影响，先不能把他搞残了，略施薄惩、略施薄惩就好。
  孔雀在魔尊的目光下按捺住怒气，起身将落在额前的碎发抹向脑后。
  他露出的额头光洁白皙，美艳的五官因为怒气而更加夺目，灼灼生辉，简直像是开了锋的利刃一样危险而诱人。
  围观的导演目光一闪。
  孔老师已经够凶了，这位顾先生居然能制止打人打到兴起的孔老师，果然是大佬，不一般，不一般。
  孔雀虽然看在魔尊的面子上保住了孙建西的重要部位，但他显然还未消气，四处看了看，像是在寻找趁手的工具。
  周云沫瞬间会意。
  她披着孔雀的外套，抬起一只脚，利落地脱掉了脚上的三寸细高跟，递给孔雀。
  “别嫌弃。”
  女明星的高跟鞋十分牢固、顶端尖细，简直是一件凶器。
  孔雀满意地握住前端，试了试手感，头都没回，转眼就狠狠一掼，将鞋跟钉在了孙建西的掌心。
  他站起身，温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手滑了。”
  围观者：“……”
  血几乎是瞬间就从孙建西的掌心飚了出来，虽说这里没什么大血管，不算致命，但光是视觉感受就让在场的一些人受不了。毕竟他们平常自诩上流人士，说不定生活里连只鸡都没杀过。
  何晓萱本来还在和周云沫道歉，试图挽回失控的局面。
  “实在不好意思，”她道：“建西刚才是在闹着玩的，他平时就爱和亲近的人恶作剧，不小心失了分寸，你别和他计较。”
  等回头看见孙建西的惨状，何晓萱心头一跳，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尖声道：“不，快叫医生呀！建西他生病了！”
  她心头已经笃定了孙建西是和自己一样被冯大师帮忙养的那些小鬼给反噬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口吻中的焦虑和紧张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一点不夸张。
  周云沫慢条斯理地穿上染着血的高跟鞋，嗤笑道：“先是你犯病，然后又是他犯病，感情这精神病还会传染哪？何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