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彦恒神色微冷。
  在得知他和徐轻盈结婚的一些人里，也不乏有人用小拖油瓶来称呼栀梨，但他们绝对不敢在他面前说上一个字，这次再听拖油瓶三个字，蒋彦恒不由想起了昨晚刚收下的石头。
  这些人有什么资格管他家小孩儿叫小拖油瓶？
  蒋华彬还在激动补充道：“你是没看到伯母和侄子有多在意那个小拖油瓶！我就是没和那个小拖油瓶打招呼，徐轻盈和小拖油瓶——嗷！”
  一个文件重重地甩在他挺起的啤酒肚上。
  蒋华彬被打得嗷嗷叫着摔坐在地上，一脸懵逼望着蒋彦恒，似是想不到他到底哪句话惹了蒋彦恒生气。
  相比蒋华彬的懵逼，旁边的特助就是震惊，他有多久没见过老板和人动手了！
  “说完了？”蒋彦恒冷睨着坐在地上也终于闭上嘴的蒋华彬，漫不经心地朝门口的方向摆了两下手，“滚吧。”
  蒋华彬：？？？
  蒋华彬：！！！
  “蒋彦恒，难道你也被徐轻盈那个女人迷住了眼吗？！”蒋华彬被特助往外拖着，还不甘心地回头吼，“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肯定不能害你啊！”
  特助将蒋华彬交给保安，转过身，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他们公司到c市谈项目时，c市蒋家的人下的绊子还少了？新夫人顶多带着小少爷坐鸡毛纷飞的货车，你们是想把蒋总一家子都踩进泥地里，啊呸！
  回到办公室，特助快步捡起地上的文件放到蒋彦恒桌前，低声道：“蒋总，我们就这么把他赶出去，c市的那个地皮怕是难了。”
  这也是蒋彦恒让前台留下蒋华彬预约信息的原因，他们看上了c市的一处地皮，其中就有c市蒋家人参与其中，和c市蒋家人能带来的利益相比，在办公室里听蒋华彬说些有的没的也就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蒋彦恒翻着文件，垂眸不语，像是在思索对策。
  须臾，特助拿起签完名的文件准备离开时，隐约听见蒋彦恒一声低语，“我妈和臭小子到底在意成什么样子？”
  特助一个没拿稳，手里的文件全掉地上了。
  “地皮就算了，c市风水不行。”蒋彦恒扫了眼地上的文件，不以为意道，“待久了，人会变蠢。”
  比起宋茵和蒋越潇，蒋彦恒在个人偏好的表现上也相对明显，一块地皮而已，不值得让他忍受蒋华彬再继续叭叭小拖油瓶下去。
  “……”特助点点头，快速捡起地上的文件，大步离开办公室。
  关上门，他背过身，神情复杂。
  老夫人和小少爷在意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蒋总肯定在意了，否则能搞连坐说c市风水不好？你问问c市其他人答应吗？
  ——
  蒋家这边，栀梨还像个小导游似的尽职尽责地和节目组的人介绍他们问起的屋子。
  田攸感叹道：“栀梨，你很了解啊。”蒋家住的别墅大，不用功能的屋子也多，但栀梨解释得清清楚楚，语言表达和思维逻辑从某种程度来讲，比很多同龄人都优秀很多。
  之所以说某种程度，那是因为栀梨在第一期里常常听不懂俞歆柔的阴阳怪气，思维逻辑仿佛异于常人。
  栀梨误会了田攸的意思，一边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一边甜甜地回答道：“这是我家嘛，刚到家的几天里妈妈都带我参观过啦！”
  摄像师扛着的镜头给了徐轻盈一个特写，但徐轻盈没注意到这边镜头的角度变化，视线一直落在前面的栀梨身上。
  【徐轻盈在圈子里的人品怎么样先不说，至少对女儿没话说。】
  【生而不养，梨梨被骗也就算了，你们清醒点吧。】
  【第一期里徐轻盈对栀梨挺好的也是事实。】
  【营销爱女儿人设呗，打个赌，再过不久徐轻盈肯定趁着网上口碑好转和别人撕影视资源。】
  栀梨远远地看见家里的厨房和等在厨房门口的宁姨，高兴地举起手，使劲挥了挥，“宁姨，我带着田叔叔他们过来啦。”
  直播间里的网友们也看见了被栀梨称作宁姨的人，三十几岁的样子，瓜子脸，单眼皮，长相温婉，笑得也温婉，她像是不适应镜头，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三两步迎上来。
  “宁姨，我们来和你学习怎么做固体底料哟！”栀梨像只出笼的小鸟，欢快地跑到宁姨跟前，用着自觉很小声的音量，悄默默地问道，“大锅盖够不够呀？”
  宁姨疑惑，“用大锅盖做什么？”
  栀梨皱着小脸，担忧道：“做饭好危险的，前两天在节目里我看见邬叔叔做菜烫得好痛好痛，菡菡姐姐就拿着大锅盖挡在前面，我和哥哥肯定也要。”
  蒋越潇：……
  网友们：哈哈哈哈哈哈哈。
  【邬率：给我出场费！！！】
  【邬率骂骂咧咧地来，再骂骂咧咧地离开。】
  宁姨带着他们往厨房里头走，低头和栀梨笑道：“厨房里锅盖挺多，你和小少爷要的话，还能挑喜欢的颜色。”
  随着镜头拍到的厨房内景变多，网友们这才发现蒋家的厨房还分了中式厨房和西式厨房，一行人刚走进来，里面的厨师们齐刷刷地叫了声，“夫人，小少爷，栀梨小姐。”
  网友们一看，目瞪口呆。
  这些厨师里有黄皮的本国人，还有白皮的外国人，身上都穿着整洁的白色厨师服，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到了什么超级大庄园。
  栀梨扬起笑，语气熟稔地打着招呼，“赵爷爷，卫叔叔，萱姨，尼克叔叔！”
  上次栀梨来厨房和宁姨学做草莓小蛋糕时就挨个认识了人，昨天晚上，栀梨还吃了卫叔叔做的叫花鸡，还吃撑了呢。
  厨师赵爷爷走出来，递给栀梨一小盘酥酥脆脆的猫耳朵，笑容和蔼，“这是刚做的猫耳朵，吃起来又脆又甜。”
  “谢谢赵爷爷！”
  “今天吃猫耳朵，明天吃甜甜圈怎么样？”尼克说中文很溜，“上次做甜了，这次甜度再减点。”
  栀梨来者不拒，“吃！”
  眼见着被尼克抢先，卫叔和萱姨也赶紧说了其他小吃，虽然他们主业不像赵厨那样专做小吃，但他们也能现学啊。
  俗话说得好，学到老，活到老，即使做了厨子，他们也必须成为全能厨子。
  “吃吃吃！”栀梨点头如捣蒜，捧着手里的一碟猫耳朵，笑得眼睛眯起来，“我还想吃芝士棒棒！能拉丝的那种！”
  赵爷爷大手一挥，“做！”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厨房团宠之星？】
  【先导片里看见平板里的菜单那一刻起，我就该猜到蒋家不止一个厨师！】
  【呜呜呜本吃货羡慕疯了！】
  【家里开便利店的我，正在背着爸妈偷偷摸摸地拿吃的。】
  栀梨回头找蒋越潇，高兴道：“哥哥，我们吃奶酪棒棒的时候比谁拉丝拉得长！”电视里的小朋友都比这个！
  蒋越潇从看见赵爷爷给栀梨一盘猫耳朵时，表情就有点愣，再往后更是处在栀梨和家里厨师什么时候这么熟络的无限震惊里，是哦，昨晚他光顾着摁了肚子，竟然没意识到栀梨当时和卫叔说话已经很熟络了。
  他听到栀梨的话，下意识地答应下来了，“哦。”
  这个字刚说完，他猛地反应过来，“什么！”
  栀梨期待道：“芝士棒棒拉丝！”
  说完，栀梨还抓了一把盘子里的猫耳朵给蒋越潇，“哥哥，吃猫耳朵，赵爷爷说又脆又甜。”
  蒋越潇握着手里的猫耳朵，脑子里想的却是难道他真要陪小屁孩玩幼稚的芝士棒棒拉丝？可是小屁孩又很期待的样子。
  到底让小屁孩失望还是舍弃面子，这是一个让八岁大屁孩分外头疼的选择题。
  厨师们看见栀梨给了蒋越潇一小把猫耳朵，有些懊恼他们做事不周到。
  这位小少爷平时不爱笑，性子也冷，他们一年到头和小少爷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也就从来没想过私下里主动给小少爷做甜品吃，心里几乎都默认了小少爷不会吃这些东西。
  几个厨师彼此在心里下决定，以后再做零嘴，除了栀梨小姐和闪电的那份，小少爷的那份也得准备上，至于转交的重任就让栀梨小姐来吧。
  “妈妈也吃。”栀梨抓了一把猫耳朵给徐轻盈，而后又抓了几把分给田攸等工作人员，稚声稚气地招呼道，“田叔叔，小陈叔叔，你们也吃。”
  彼此分下来，栀梨一盘子里的猫耳朵也就剩下一小把了。
  栀梨拿起一个猫耳朵吃进嘴里，贝齿把猫耳朵咬得卡蹦脆，“赵爷爷，真的好甜哦。”
  赵爷爷见栀梨吃得满意，心里也熨帖，“喜欢吃就好。”
  蒋越潇看着栀梨香得眼睛都眯起来的小模样，也拿起一个猫耳朵慢吞吞地吃起来，不知不觉间，等他们快和宁姨学做汤底时，他手里的那捧猫耳朵竟然就吃剩下了一个。
  再看栀梨，也早就吃完了盘子里的猫耳朵，这会儿正从徐轻盈那分猫耳朵。
  “这个也给你。”蒋越潇酷着小脸，极具霸总威风地将手里仅剩的一个猫耳朵放到栀梨的小手里，相当大方道，“你吃吧。”
  栀梨眼睛弯弯，“谢谢哥哥！”
  【蒋越潇是怎么将一个猫耳朵给出了1000w的架势？】
  【我发现蒋越潇变了，依照他上周在节目里的性子，给栀梨猫耳朵时怎么也该补上一句别扭的我不爱吃，这次他居然爽快地给了！】
  【他那张倔强的嘴短暂休业了一秒（狗头）】
  栀梨小手捧着从徐轻盈和蒋越潇那里分来的猫耳朵，跟着宁姨来到料理台前，一边鼓着两腮咔嚓咔嚓地吃着猫耳朵一边认认真真地听宁姨说怎么做锅底。
  “宁姨，我和哥哥负责洗西红柿，再剥皮吗？”栀梨吃完猫耳朵，也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就踮起脚拧开了水龙头，在水池里清洗着两只小手。
  宁姨点头，“你和小少爷负责给西红柿剥皮再切成块，我和夫人给牛肉切块。”
  他们今天做的是番茄牛肉汤底，需要先炖再用破壁机榨成泥，而后凝固保存，根本的秘诀就是炖的时候放进去的秘制香料，这是固体汤底做成汤好吃的关键。
  田攸笑道：“这也算是今天的家庭活动了。”
  “这是家庭活动吗？”栀梨眨了眨眼，“但奶奶也在家呀，我们做家庭活动也要把奶奶叫上吧？”
  宁姨想起老夫人的性子，不由笑道：“老夫人怎么会做这些。”
  栀梨歪着小脑袋瓜，声音软糯，“但我还是想问奶奶。”不会也可以学嘛，她也不会做汤底但很喜欢和大家一起做呀。
  书房里，管家在问完宋茵得到默许后，在旁边光明正大地用手机实时看直播，“老夫人，栀梨小姐想问您要不要一起去厨房做固体底料。”
  宋茵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银色笔记本。
  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而电脑屏幕里有两张excel表格，左边表格是宋茵前不久列出来的礼物备选初版，右边表格则是一份数据分明的关系进展研究。
  教书育人几十年，宋茵解决事情更喜欢用数据来说明。
  这张关系进展研究的excel表格里罗列了宋茵和栀梨的一次次见面发生的事情，以及宋茵复盘的她当时的真正情绪，她甚至用了+1-1这种纯数据变化来严谨评判她对栀梨的态度。
  管家说完，偏头看向宋茵，注意到宋茵脸上的严肃表情，顿时闭了嘴，老夫人应该在看学术相关的项目资料，她可不能打扰老夫人。
  宋茵注视着电脑表格里的数据，微微拧眉，向来平静淡漠的眸底，罕见地有了一丝困惑。
  表格里一列下来全是“+”，一个“-”也没有，而在栀梨回来那晚，数值竟然已经在较为亲近范围里了。
  看着这张表格，她再也说不出“名义上的家人”这六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