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啦，真的不用这么沮丧，三条腿的蛤蟆精难找，两条腿的人可到处都是，有你这脸蛋身段，以后找个什么样的不成？”
  哪像我啊先天不足后天断根，想想都是泪。
  马不知又甩了甩尾巴，“不过换个角度想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么着你去参加动员大会也算师出有名，可以捞个登台演讲的名额了。”
  “啥？”这回杜陵是真没听懂。
  “——反人类动员大会，暨第七百五十三届受迫害妖族诉苦大会嘛，被人类玩弄肉体欺骗感情的同胞多了去了，你到时候和他们聊聊，就知道这都不是事儿。”
  见杜陵还是一头雾水，马不知更信这是那种隐世大族里溜出来的乖宝宝，嘴上说得多坏多老练的都没用，照样感情纤细脆弱，还对无良人类抱有无聊的天真幻想，于是加把劲鼓动道：“你这种真情错付委身骗子的故事最受欢迎了，记得多强调自己一片真心为了狗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妖，俺记得之前有一届夺冠的那个杜十娘故事就跟你差不多，哭得跟唱曲儿一样好听据说还自己编了个话本，现在已经是j省那边地方主管了呢。”
  “……”
  杜陵觉得有点胃疼。
  他开始后悔自己孤军深入来当这个卧底了。
  #画风和说好的不一样啊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么？#
  #不愧是野鸡精做幕后boss的逗比组织这还能不能好！#
  #卖惨还卖出风格卖出规矩来了你当你是华夏好妖精总选啊！！#
  总之好想给男朋友打电话，求散伙儿回家洗洗睡觉哦……
  尤其这个时候身边又呼啸而过一辆中巴，大概是看他身边跟着匹大牲口的缘故，司机们都没稀罕放慢速度问他搭不搭车。
  杜陵的心更累了。
  “咱们一定要这么走过去么？”太阳渐渐升起却觉得身上冷心里更冷，杜陵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心死如灰前速战速决。
  “呃？”
  “之前也给你提过，我这次出山是因为炼出了一种厉害丹药……”决心在真打退堂鼓前再努力自救一下，杜陵深吸一口气，扭头对骡子露出一个灿烂的广告笑容：
  “这位朋友你听说过仙丹吗？吃了能直接化形的那种。”
  坐在第忘了多少届反人类动员暨妖精卖惨大会的现场，杜陵觉得自己继胃抽、心累之后终于引发了终极生理反应，蛋疼。
  现在终于恢复裤裆里有蛋可以随时疼一疼的状态了呢，感受到生活的真谛……#全是放屁#。
  他眼神死的抓了一大把爆米花塞进嘴里，恶狠狠的嚼着。
  早知道就不浪费那颗宝贵的丹药给马不知化形用，要知道自己也没多少存货了呢。结果变出来一张注孤生的真·马脸就算了，后面的发展杜陵是认真不想回忆：
  有了人形后两个人自然就拦了车，进城后在马不知的带领下熟门熟路直奔派出所投案……借厕所，打开最里面就是放打扫用品锁死那个门，就直接到了反人类动员大会会场。
  马不知还特意叮嘱他，这是借了妖管局的官方传送阵法开的后门，开锁的时候一定要往左转三圈，如果搞反了转到右边，那就直接进局子了……杜陵到此觉得自己已经千帆过尽失去了全吐槽欲。
  然而后续却告诉他，他还是simple。
  至少他就万万没想到，自己按理说会惊险万分的卧底生涯，会从做个华夏妖精卖惨王比赛现场观众开始。
  哦，如果光看不过瘾被激发情绪准备上台痛斥邪恶人族势力，展现自己身残志坚/虽穷有梦/逆袭虐渣等理想的话，他还有块登记处兔子小姐眼睛红红吸着鼻子强塞的编号c382538嘉宾胸卡，戴上就可以直接去排队登台了。
  作为外场员工，马不知和他换了联系方式后就先出去复命，留下他一个人在里面看“表演”。
  其实大会的目的性原本很明确，它要求这个组织的成员定期交流，鼓励新成员拿出勇气当众剖白心路历程，就是为了增进这些对人类有敌意的妖怪们彼此了解，好同仇敌忾共襄盛举。
  无奈性格使然（？），不知道为什么成了综艺表演。
  比如现在台上这一只……一个……一条？人鱼吧。
  学名是渤海鲛人的妖精姑娘长相还挺符合童年幻想中美人鱼的样子，满身素缟声上台来，泪俱下的哭诉起人类恶意开发，填海造地搞工业区还排放废水污染，最后搞得她家破人亡整个族群就剩下她一条鱼的时候，真是让杜陵这个人类良心刺痛羞愧难当，恨不得现在就上网破口大骂政府不作为商人良心坏发个万字长微博。
  （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会场内有wifi和4g信号，满格，点赞）
  然而杜陵这边还没写完，台上已经神展开——就这样继续摆数据讲道理，发表一篇环境污染调查报告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你和某渔村小伙儿的爱情故事？！考虑一下正义愤填膺忧国忧民，却下一秒跳频到言情狗血剧的听众的感想啊？？
  高大上的学术硬锤，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掺杂进知音体天雷文，什么黑心美少年欺骗无知鲛人少女未婚先孕，利用她的眼泪明珠发家致富，得到第一桶金后翻脸不认人，包小蜜买内地房，还用钱投资工厂非法排污想要毒死黄脸婆全族，简直渣的人神共愤……
  整个画风都不对了好么！
  最后还要献唱一曲，纪念她破碎的心死去的爱（死了的全家呢？不、被毁掉的故土呢！！？）
  坐在一群哭得鼻头通红使劲嚷着好感动的妖怪观众中间，杜陵木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的删写到一半的长评，觉得环保这种严肃事业还是交给靠谱的那部分人类自己去思考吧。
  他对这群妖（逗）精（比）只剩下一个要求——
  卖惨就卖惨，求你们正正经经的诉苦不要加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才艺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
  杜陵：……和这些逗比成为同胞我的内心是拒绝的（手动拜拜
  第46章 干了这碗雄黄酒！
  等小人鱼唱完了，还有一群妖鼓掌叫好，纷纷表示愿意支持她在填海工地现场作祟，搞得人渣男跪地求饶净身出户把巨额财产留给人鱼美眉。
  然后再找个妖族第二春就是大团圆结局。
  等等Σ(°△°)……被污染的海域和水族的死活呢？！
  鸟爷目瞪口呆.gif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接着又有他壳子的本家，整个族群都快被吃绝了的禾花雀童声合唱团、因为掀翻岛国捕鲸队蹲了几年号子，狱中仍怀揣男高音之梦的座头鲸真汉子以及控诉主人抛弃虐待不负责的残疾宠物杂技团等……看得杜陵啼笑皆非，不过也明白，这些妖精仇恨人类的理由五花八门，却都个个站得住脚。
  也许他们只是把真实情绪藏得很深，不愿意把真正的伤口亮给陌生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