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作者:李温酒      更新:2024-11-28 17:41      字数:4148
  今天不用换药,顾七带来的只有一碗药汤,熬了很久,苦味很重。
  宿聿脑中的思绪忽然就散了,被药汤里的苦味引走了心绪,江行风确实医术高超,若非如此宿聿也不会听从医嘱喝药,就是这药日复一日地苦。
  见到少年微一皱眉,顾七难得多言道:“他开药就会这样,当你要好全,就会下苦药,让病人长长记性。”
  宿家人来玄羽庄的事,外界人都知道,只是宿家没有对外表明目的,来得还是那位大长老。
  顾七以为宿家是为了那艘古灵舟来的,担忧对方被为难,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他看着宿聿一如既往的冷淡的神色,眉间似乎短暂地皱了一下,似乎不喜欢,却也持着那碗药汤饮尽,无过多犹豫。
  “恶趣味。”宿聿喝完,舌苔泛苦。
  顾七顺手丢了个东西过来,“拿着。”
  凭着习惯,宿聿伸手一抓,却抓到一个手掌大的果子,“什么东西?”
  顾七稍顿,解释:“解腻的,玄羽庄内的灵果,也能去苦。”
  宿聿捏在手里,硬邦邦的,似乎是某种灵果:“解腻?”
  “放心,不会害你。”顾七多说了一句。
  宿聿原本想丢给墨兽试,听到对方这话才咬了一口,入味清甜,舌苔间的涩味被甜味带走了。
  只不过他吃了几口就没吃了,清甜虽好,不可过贪……
  顾七似乎只是来送药,见宿聿喝完药,他便带着托盘将要走。宿聿疑惑地看着他,却未见对方有多留的意思,喝药的时候他还看了对方体内的状况,妖气与灵气和平共处,气息比先前稳定甚多,不像是需要闭关的样子。
  人一走,院子里似乎又安静下来,宿聿拿起吃一半的果子,鼻尖萦绕一股清甜的味道。
  他原本想把果子丢弃,想了想,丢进了万恶渊里。
  “干什么!”墨兽一回来就被迎面的果子砸到,“这是甚玩意。”
  宿聿把吃一半的果子丢进镇山碑附近的灵田里,“味道还行,丟渊里种种。”
  墨兽一脸嫌弃,这东西灵气也太淡了,这玩意种渊里就是浪费位置!
  这小子哪来的东西,但它不敢多说,这小子现在心情肯定不好,不要乱触霉头!
  齐六抱着几株药材进了万恶渊,“我刚刚在隔壁药房遇到了江神医摘药,顺路从他那拿了点药材。”
  听到江行风在隔壁时,闭目养神的宿聿忽然道:“药房?”
  “就咱们下面那个院子。”齐六凑上前,“这是在干嘛,种果子吗?这种野山果哪摘的,好久没见了。”
  没出门啊……宿聿回神。
  哦,骗子。
  将大长老请走后,宿家长老却还没放弃,每日都会趁着宿聿清醒的时间过来,宿聿不见的时候,那位大长老就在外面等着。一连好几日,宿聿伤好了本想出门去红土森林,却因着宿家这事,他只能在院中巩固修为,身上的伤更是快要好全。
  宿聿知道齐则所说的麻烦是什么了。
  宿家这事,确实麻烦,而且还遇上顽固的老头……对方也不提古灵舟的事,就一直等着,似乎等着他改变主意。
  只是宿聿没放人进来,齐六还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盐跟符水,每次在宿长老走后,都在院子门口撒了一圈,边撒边念叨着什么。
  “哪来的?”宿聿问。
  齐六道:“镇山兽给的,遇到晦气玩意,就用这个。”
  “老大放心,我们还加料了。”
  墨兽哼哼两声:“保准他们倒霉,每天都来,吵死兽了。”
  宿弈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地板上的盐粒与满地符水,尴尬地没有迈进院子,只是在院门敲了敲。
  “宿聿,宿家那倒霉少主来了。”墨兽道。
  一开始宿聿以为又是那个烦人的老头,却未曾想是许久未见的宿弈,对于这个少主,多次相处,他对他耐心比其他修士更多一点。原以为这人是宿家大长老请来的说客,宿弈进来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递上了一个木盒。
  木盒里有什么东西,宿聿看不到,疑惑地看向对方:“这是什么?”
  “前不久我回了一趟天元城,这些东西是整理我父亲遗物时找出来的,似乎与姑姑……你母亲有关。”宿弈看着对方,从金州镇开始,他就对宿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现今见着他这满头的白发以及浑身包扎的伤势,便知一场鏖战差点要了他的命。
  “我此先去了阳州,我父亲所为的旧事,我才查清。”
  宿弈看着木盒里来路不明的东西,“我猜你需要这些,便都带来了。”
  更何况在翻开宿沧所为种种时,他才知道对方幼年时在宿家经历过什么。
  有些事情无法用行为去弥补,造成的伤害就是伤害。
  宿弈:“里面还有一些来往的密信,立有禁制,我没有查看,全放在这了。”
  宿聿摸了摸,摸到了木盒中数多东西,有些东西是能看到与宿惊岚盒子上相同的禁制,确实像是宿惊岚的手笔。
  而另外一些因为没有携带禁制,他无法看清……可这些东西确实也正是他需要的东西,宿惊岚与沉虚葫分别后在西界经历了什么,又是因何在西界秘境中殒命,这些东西全都没有线索。
  “我确实需要这些。”宿聿迟疑道:“但这不是宿沧东西吗?你就这样给我?”
  宿弈道:“该是你的。”
  “你不问我灵舟的下落?”宿聿问。
  宿弈摇头,“我父亲一生为一个护舟术机关算尽,那种东西,我不会,也护不住。”
  以前的宿家被人利用,就是因为这艘古灵舟,以前守不住的东西,现在再回到宿家的手里,以现今不如从前的宿家,这东西留给他们只会带来无尽的祸端,不如交到有能力的人手里。
  现在外界因此事风波四起,宿家已经是穷途末路,交给对方,才是最佳的选择。
  “大长老的事我知道了,他老人家顽固守旧,之后我会让他不再叨扰你。”
  宿弈看着宿聿,“宿家人不会在打扰你了,但你若是想回别院,随时可以来……我会托人收拾干净。”
  “还有戚老,他是姑姑在时的护舟人,这段时间也是他一直调查旧事。”宿弈关注着宿聿的态度,接着往下说:“原本他想见你,但因为你前段时间养伤不见客,他在玄羽庄没多留多长时间,与宿家请辞后离开了……是去西界秘境,查当年的事。”
  姓戚的护舟人?宿聿看向墨兽。
  “那段时间你确实没醒啊!”
  墨兽有点印象,解释道:“姓江的不让外人见,后来他就没来了。”
  宿弈话不多,每一件事却都交代巨细。
  无论是从宿沧遗物里带来的东西,还是对宿家事情的善后。
  宿聿难得多问一句:“那你呢。”
  “处理完宿家的事情,我会劝族中长老回族地,此后返回苍雪宗修习。”
  宿弈十分清醒,从了解到自己父亲所作所为之后,他知道这些年的所有免不了宿家的馈赠,越是如此,有些责任就必须善后,他看向少年逐渐丰厚的羽翼,以及外界四起的风声,他知道对方羽翼已成,迟早乘风而归。
  他道:“我们有缘会再见的,我在北界苍雪宗,等你扬名。”
  宿弈那天没在宿聿院子留多长时间,但他走后几日,那位接连蹲守了宿聿好几天的大长老也离开了。
  与此传来的还有宿家一事的后续,宿沧确实死了,人头示众,只不过他的死亡并不是意味着事情结束,其他事情没有证据,可这次宿沧危害玄羽庄一事被众多修士所见,事关重大,更有可能涉及到背后一些秘辛,但宿家大长老所做这件事可谓是断尾保全宿家其他人,与宿家作乱一事相关的修士,将会被押送往天下第一山天麓山审判。
  到时候该死该活,由天麓山审判。
  而宿家也有相助玄羽庄的修士,因着宿少主与那位戚老先生所为,有些事情尚可周旋……只不过众人皆知,经此一役,宿家近乎七零八碎,很难重现旧日的辉煌。
  这些消息传来后,宿弈只在离开时来见过宿聿一次,之后就带着宿家人离开。
  院子外安静了一段时间,直至某日午后,宿聿在院中晒太阳,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的是散修盟白使,脸颊处还有一处淤青。
  齐六正在院里清算孔雀王交的钱,见状:“这不是白先生吗?脸怎么青了一块?”
  白使这几日总是想方设法地上门要送礼,就那天在门口看宿家热闹却淋了一身水后,却莫名倒霉了数日,连走路摔跤的事都发生在他身上。他嘴角不禁扯了扯,将筛选了数日,不远万里寻来的重礼放在了宿聿的桌上。
  千辛万苦,终于能好好地说一回话了。
  “万一小兄弟,事也忙完了。”
  “这是我家盟主送来的礼物,还有这里,是盟主委托我交予你一封信。”
  宿聿看不到,展开信件准备让齐六看看。
  这是刚展信,里面全是用灵力写就的字迹,似乎洞悉了自己的眼睛。
  他持信的手停住。
  白使早有准备,却见少年似乎是看了眼,随手丢给了旁边的齐六。
  白使:“上面是灵力写就的文字……”
  宿聿道:“我知道。”
  “但我不识字。”
  落名是孟开元,这是一封来自散修盟的结盟书。
  第93章 瘟疫
  白使不知道这人是假瞎还是真瞎, 但在听到不识字的时候差点没绷住,你破了那么多阵法,说出来不识字谁信啊。他正心中埋汰, 下一刻就听到耳边出现一句夸语,白使怔愣,突然想到这是盟主信中内容, 没想到盟主居然在信中夸人。
  只是他的惊叹存在不到半息,就听到念信的声音越来越抑扬顿挫,什么阵法奇才,少年才俊,英勇无畏……寻常的夸语变得格外夸张。但他表面上不能说,只能看着那封盟主交代的信件被某个不懂氛围的鬼修大肆念出,听起来格外羞耻:“当着我的面,不能小点声念。”
  见过看信的, 没见过这么念信。
  齐六啊了一声:“念小声,我老大就听不到了。”
  白使:“……你继续。”
  宿聿确实不太识字,以前记忆不多的时候,字写都不会写,现在脑子不算空空如也,有些字总感觉认识,但总需要去理解。
  那封信里用灵气写就的长篇大论被他忽略了, 落款的孟开元三字,他却能马上看懂, 就像是见过这个名字。
  信中大半是寒暄的话,但重要的是表达出来结盟的意愿, 以及孟开元邀他去府上小聚。
  散修盟东寰四海都有驻地,启灵城中自然也有, 散修盟盟主孟开元就在此地。
  宿聿在玄羽庄中待着的时间也够久,出门的时候由白使带路,途经旁观药房的时候,宿聿下意识地看向顾七所在的院子,四周灵气纷杂,去没有看到顾七的气息,人不在玄羽庄里。
  出门的时候,宿聿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先前待在玄羽庄里没有感觉。
  一到外面,这种实质性的视线,有好奇的,也有探究的,更有打量的。
  结盟,这个词齐家少主说过一次,散修盟再说一次,玄羽庄没有明确的行为,却处处在给他提供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