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出于某些利益考虑，王万年并没有告诉封鸣，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他只让封鸣叫他叔叔。
  “王董，客人来了，现在请他们上来吗？”
  “嗯。”
  王万年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就算他不打算让封鸣认祖归宗，他们王家的人，也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
  这个梁辰熙，不过是仗着父亲的名号开一家小小的娱乐公司，以前他敢驳封鸣的面子，也就是凭着羲和娱乐总裁的身份。
  现在，当他知道封鸣背后撑腰的投资商不是旁人，正是万豪的当家人王万年，谅他也不敢再提换掉封鸣的事。
  陈柯和周六坐上半透明的专用电梯，直升万豪酒店顶层。
  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封鸣背后的神秘大金主是万豪集团的董事长。
  看到玻璃花房里种植的罕见花卉灿烂地盛放着，恰到好处的灯光点缀，将花朵照耀得神秘而美丽，周六忍不住赞叹，有钱人真会享受。
  穿过这片绮丽的玻璃拱道，笼罩在夜色之中的花园餐厅出现在两人面前，封鸣正在给一个中年男人捏肩，神色间是旁人从未见过的低姿态。
  周六暗想，还以为封鸣不懂礼貌，这不是挺会伺候人的嘛。
  能将封鸣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就是他背后的大金主——王万年了。
  “王董。”陈柯打了个招呼，按照礼数，他应该握个手，但看起来王万年没有握手的意思，甚至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他便也没动。
  “小梁啊。”王万年意味深长地一笑，“听说你们羲和娱乐最近发展得不错，我们封鸣都不够格当主角？”
  王万年自觉屈尊纡贵见了梁辰熙，有眼力见的都知道不该再为难封鸣，谁知他这话说完，对面的青年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此刻，封鸣也紧紧盯着陈柯，他见惯了两张脸的人，处于上风便颐指气使，处于下风便卑躬屈膝，不否认，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在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变脸是必备技能，学会变脸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虽然有两张脸这回事说出去挺掉价的，但现实如此。
  封鸣非常想看到陈柯的第二张脸，想看这个高高在上的人，也像他一样露出卑微谄媚的表情，这种期待强到了一定程度，令封鸣从陈柯一进来开始，就死死地盯着他，比起重新拿回《神器制造局》和《天外来客》的主演，封鸣更想看陈柯那张冷脸坏掉的样子。
  “封鸣演技不行。”陈柯说。
  ……
  什么？？封鸣瞪圆了眼睛，他没等到陈柯的卑躬屈膝，甚至连一点示弱的笑容都没有，陈柯还是那副表情，还是那个说辞，在与梁董事长平起平坐的王万年面前，一点卑微的表情都没有。
  难道梁辰熙是个面瘫？封鸣不由得想，他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了，一般人见到王万年，都会或多或少露出些谄媚的神色，王万年的视频一播出，多少人刷弹幕叫“爸爸”，就算不是真心如此，表面上也会摆出这样的姿态，毕竟，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封鸣心里惊诧到了极点，因此也没顾上跟陈柯那句“演技不行”生气。
  “哦？”王万年此时才稍微从沙发里坐起来，挥退了捏肩的封鸣，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看来，我们真是高攀不起梁公子了。”
  王万年这话一出，意味着万豪集团各领域的品牌都不会再投资羲和娱乐的任何一个项目，他虽然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是断人后路的狠话。
  偏偏陈柯神色不变，波澜不惊地说：“《神器制造局》这个项目我们打算做成年度精品，一切按照最高品质的配置来，等到样片出了，王董可以再做考虑。”
  “好，我会好好考虑。”王万年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
  陈柯等了一会儿，见王万年没有请他坐下的意思，便说：“王董事务繁忙，我就不耽误王董的时间了。”
  王万年仍然没回过神，被一个小辈用这种直接的方式当面拒绝，就算他脸上能维持住笑容，心里也不由得恚怒。梁辰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梁董事长授意？他是否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如此一想，又觉得表面的拒绝之下，似乎有阴谋在涌动。
  直到陈柯和周六离开，王万年才从沉思中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对桌，他也沉下了脸，就算你梁董事长要跟我对着干，也不至于叫小辈来甩我脸子，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王叔叔，我……”封鸣悦耳的声音响起，王万年却没有半点享受到的意思，反而听着心烦，他一抬手，止住封鸣的话，拿起手机，走到天台边沿，望着无边的夜色，拨通了一个电话。
  “从羲和娱乐那两个项目撤资，对，全部投给星光娱乐的《风花》，宣传、制作全按最高规格的走，我要让有网络的地方都知道，《风花》是年度大剧，万豪集团鼎力支持，不计代价地铺宣传。”
  “不计代价”这四个字一出，本来沉浸在莫名失落情绪里的封鸣，一下子就精神了，本来精致到艺术品一般的小脸，此刻洋溢起惊喜的情绪，更如天使一般完美无瑕。
  “王叔叔，我……”封鸣从后面暧昧地贴上王万年的手臂，想着金主都不计代价捧他了，他该有所表示才对。
  谁知王万年骤然推开他，极不耐烦地说了一声“我累了，你自己回去吧”，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王万年的臂力强悍，封鸣那样细胳膊细腿儿的，根本扛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王万年离开。
  惊愕转为愤怒，愤怒转为委屈，封鸣漂亮的眼睛里扑簌簌落下泪珠来，可惜没人看见，更没人安慰。
  “梁辰熙，你个大混蛋，”他哭了一阵，肿着一双兔子眼，恶狠狠地骂道，“你看着，你不让我演，我还不让你拍呢，我看谁敢顶替我的位置！”
  徐延绍打了个喷嚏。
  他有些意外地问：“你说真的？梁总找我吃饭？”
  电话那端传来周六的笑声：“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快下楼。”
  徐延绍“唔”了一声，他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就算周六是梁总的助理，那也只是个助理，徐延绍从来没见过权力这么大的助理，好像他说什么，总裁就照办，这助理和总裁的位置怕不是颠倒过来了吧？
  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让他不能不相信周六。
  先是贾老师给他打电话报喜，说让他在家好好准备，再是郭导找他详谈，问他对吕仙墨这个角色怎么想的，甚至连那个一向面无表情的高冷编剧，也专程跑到他家来。
  然后，就在今天早上，剧组正式通知徐延绍，进组面试吕仙墨。
  这个面试长达六个小时，从对角色的理解，到对剧情的把握，再到各种基本功的考核，简直比当年徐延绍考戏剧学院还严苛细致，结束之后，郭导拍了拍徐延绍的肩膀，说：“没想到你对剧本掌握得这么熟练，是不是事先得到消息了，嗯？”
  徐延绍笑了笑：“我真挺喜欢这剧本的，当时给封老师当替身，就把文戏都背下来了，后来越品越觉得有意思，忍不住多看了几遍，渐渐得也就记得差不多。”
  旁边首席编剧的冷脸头一次露出些许笑容，虽然有些抽|搐，但那确实是个笑容。
  今天面试完，徐延绍不说有十分把握，也有个七八分，他心中喜悦，但常年被各种意外折磨出的平常心，让他十分淡定地吃完盒饭坐车回家，还在旁边街心公园慢跑一个小时，看小孩滑旱冰，九点多的时候，他回到家里，打算洗个澡，看点片子，没想到周六给他打来电话。
  “好，我这就下去。”徐延绍说道，一边夹着手机，一边套外套。
  “嗯，我们等你。”周六笑着说。
  徐延绍挂下电话，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仪容，确信没有什么纰漏，他才开门下楼。